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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西使城那边开始筑城了,一切顺利。”灵州城内,陈诚拿着一份军报递了上来:“若能储备十万斛军粮,则南路稳矣。”
西使城原本就不大,且历经风雨,损坏严重。此番重修,能修到什么程度,没人抱有大的期望。就像吐蕃人想重修兰州城墙一样,那又怎么可能?仓促建好的城郭,质量极差,且缺了很多东西,挡不得大军一击。
西使城如今也就是草草修缮一下,另外在两侧用木头扩建部分城郭围起来,作为一个临时的仓城存在,在战争时期倒也勉强够用了。
“城寨修好后,命名定西。”邵树德低着头看账目,随口说道。
“遵命。”陈诚觉得这个名字恰到好处,同时也开始脑补,这是要定西边哪里呢?河州?鄯州?还是全部?
舒坦啊!邵树德神情振奋地看着账目,光启元年灵、盐二州免赋,二年开始纳税。去年一年,灵州八县贡献了757351斛地税、盐州二县贡献了84147斛地税。户税方面,灵州贡献了绢83200余匹、钱16262缗。
舒坦!一州就贡献了全镇地税的三分之一强、户税的四分之一强,这灵州打得还真是值!而且,这个数字还是建立在大部分关中移民尚未来得及耕种的基础上。这会春播,都已经开始忙活了,今年的灵州,更值得期待!
其实,那些新来的关中民户,本来想给他们免税两年的,不过邵大帅算了算家底,只能长叹一声,不敢!
会州二县,光启二年人口大增,从收复失地时的1200户、户均5.7口,猛增到6200户、户均3.1口。主要原因就是大量巢众在移民实边的政策下落户,共计五千户,其中大部分家庭人口稀少,有的甚至只有一口人。
邵树德曾经许诺过他们,从光启二年开始,十年免税。另外,因为西征的原因,会州当地百姓也要充当夫子,提供钱粮,也会适当减免税收。所以说,未来九年,会州还是忘了比较好,汉民几乎不会贡献什么财货,除非邵大帅主动毁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振武军、天德军的地盘,目前才刚刚开始整合,今年免税(仅限汉民)。其中麟州三县,更是暂时允许自收自支,相当于折家的小藩镇。
灵州,唯有灵州,现在就是整个定难军十州三十四县的最大财货来源地,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大帅,义从军一部已经抵达会宁关了。”陈诚轻声提醒道。
“唔,今年还有三千巢众刑徒,全部给编到渭州去。”邵树德翻着账本,自言自语道。
陈诚无语,合着大帅就沉浸在财政上面,根本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啊。
不过为什么是渭州,而不是兰州?难道计划有变?陈诚又开始了脑补。
“走吧,别胡思乱想了。”邵树德将账本交给孔目官,哈哈一笑,道:“去码头看看。”
码头附近便是造船工坊,李劭早就在此等候了。
“李帅。”邵树德拱手行礼道。
“大帅莫要折煞老夫了,称呼一声李使君便是。”李劭连忙摆手道。
“那便叫李仆射。”邵树德笑道。
这是朝廷给李劭加的荣衔,称呼这个,正好避免了尴尬。
“大帅可是来看漕船?”
“然也。行军征战,最重者无过于粮草。”邵树德说道:“吐蕃贼寇,一个个都等着击我粮道呢,这便让他们瞧瞧,到底是他们先耗尽粮草,还是我的大军先耗尽粮草。”
古来征战,因为粮尽退兵的不知凡几。有时候战场上打赢了,结果粮尽,没法扩大战果。有时候更惨,粮尽了,大败乃至全军覆没。
名将用兵,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断了对手的粮道。如今对吐蕃用兵,动用了五万余人,如果不算阴山蕃部的话,一个月差不多就要消耗四万多斛粮食,比军士在营时要高出许多。
当然定难军打仗,从来都不是光吃粮。事实上在夺得灵州以前,镇内长期谷物不足,军中多有奶、脯抵充,毕竟蕃部上贡也只可能给你牛羊,他们大部分都不种地。
光启二年收了207.8万斛粮豆,衙军及享有衙军待遇的各部,一年粮赐便给出去了115万斛出头。军士日常消耗,也非常惊人,算上喂给马匹、役畜的豆子,一年消耗了46万余斛。再扣掉抚恤12.1万余斛,结余三十多万。
这只是养军结余,官吏、工匠的一部分薪俸,也得用粮食支付。还有各种工程开支,一样得出粮,事实上最后是剩不了多少的。
还好有蕃部贡献的数十万头牛羊以及药材、皮子等杂货,除了发赏外,还剩了很多。但人不能光吃肉不吃谷物,临战前,幕府用牛羊从军士们手里换了不少谷物回来,因为他们吃不完。
西征吐蕃,邵大帅只准备了大约六七个月的粮豆、奶脯,若是半年内打不完,就得提前预支明年的税收了,还好那时秋粮已经收获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战争,真的是一项消耗特别巨大的社会活动,尤其是在你动用了五万余人的时候。
“一艘漕船五名船工,一趟运1500斛粮,如今已经有六十艘了吧?”看着码头上如林的桅杆,邵树德问道。
“58艘,还有2艘尚未彻底完工。”李劭答道:“之前灵州船坊内积存多年的阴干木材一扫而空,后续造的船,按照大帅的吩咐,伐木后直接打制。据马大匠说,这样的船寿命有限。”
去年一年,灵州、怀远两县的造船工坊是非常忙碌的。即便是在大冬天,他们也在伐木制船,为今年春天的大战提供保障。
你们缺乏一个木材烘干窑!邵树德心道。
阴干船材,需要几年时间,实在太慢了。不过若是建立起完备的计划,每年都采伐大木,加工后存放起来阴干,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自己要打仗,赶上了啊,没办法。
运粮食、运军械、运石炭、运牛羊、运建材、运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压力太大了!若是全靠陆路运输,这成本还不高到天上去?动员十万以上的夫子?那农业生产可就荒废了。
此时的灵州码头忙忙碌碌,夫子们扛着粮袋,将粮食一代代运进船舱,摞好。
三月份江河化冻之后,大量船只就被一一推进了码头内,下锚碇泊,等待装运物资。
而在河的另外两侧,还有两个码头在装运货物。
灵州的东仓城建在河东岸的一处高地上,与灵州城隔河相望。而在河西岸,还有一个西仓城,同样与灵州隔河相望——是的,灵州城建在河渚上,非常蛋疼。
三个码头一起装运货物,速度还是蛮快的。
“铛铛……”码头上钟声响起,一艘船只满载粮豆、草料,拔锚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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