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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苏乙原本动摇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了。
在这个绝望的年代里,从来都不缺乏热血之辈;缺的是明明绝望到了极致,依然努力为这个黑暗的世道发出最后一道光的人。缺的是“若没有炬火,我就是唯一的光”这种舍我其谁的悲壮。
怎么会真的没有希望呢?只要你在坚持。
坚持,就是最后的希望。
“好,我耿良辰何其有幸,才结识了你们这帮忠肝义胆的好兄弟!”苏乙哈哈一笑,豪情再起,“你们放心,就算咱们都得死,至少我们也死得轰轰烈烈!”
风雪扑打在他的脸上,此刻苏乙却再感觉不到半分寒冷。他猛地一挥手:“走,去北票!”
众人发出怪叫欢呼的声音,气氛突然就变得欢快起来了。
没有马,没有车,但至少大家还有双脚。
漫天风雪中,一行人向着东方走去。
也许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苏乙就会收到承德沦陷的消息。
也许走着走着,终端就会发来任务失败的信息。
但那又怎样?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战斗过,我不后悔。
避暑城。
汤玉麟已经准备要跑了。
和原历史中一样,这家伙收拾了所有金银细软,截留了二百多辆原本要给前线运送武器物资的军用卡车,准备拉着自己的家当,带着自己的亲信心腹还有政府机关人员,从滦平撤到古北口,再从古北口去北平。
避暑城的三青团情报站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刘海清。
刘海清不敢怠慢,急忙亲自给金陵去电。
金陵的大人们虽忙着争权夺利,而且也都放弃了热河,但绝不想以这种落荒而逃的难看方式。
在他们的预案中,“被迫”、“无奈”、“含泪”、“舍弃”,这样的字眼,才是热河正确沦陷方式。
所以金陵也好,躲在北平的张少帅也罢,甚至是早在战争开始第二天就逃到古北口的张作相,都给汤玉麟打去了电话,言辞勒令他不准逃跑,必须留下来抵抗。
汤玉麟先是百般借口诉苦,就是不肯答应。
到最后甚至不接电话,也不回电报了,铁了心就是要走。
王雅桥找上门来,他直接连王雅桥也拒之门外,根本不见。
哪怕是带句话进去都不行,汤玉麟拒绝和王雅桥有任何方式的接触。
“九哥,看来汤玉麟这王八蛋铁了心要逃,咱们怎么办?”他的手下愤慨地问道。
王雅桥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前方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知道苏乙所预料的最坏的情况即将要发生了。
“我答应过良辰,无论如何不能让汤玉麟跑了!”王雅桥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疯狂与决绝,“我答应过兄弟的事情,绝不能做不到!”
“既然他一心要跑,那我就让他彻底跑不了!走,回去,召集人手!”
王雅桥的敢死队训练了两三日,连起码的队形都走不齐。队伍中还有很多因为适应不了训练而受伤的。
这样一支队伍,看上去不像是敢死队,反倒像是溃逃的队伍。
但就是这样一只队伍,却在这一天做了一件让整个避暑城,甚至是整个热河都无比震撼的事情!
五百多人,各个身上捆满了炸药包,把汤玉麟的宅子给围了。
他们手拉着手,高喊着“抗战到底,宁死不退”的口号,毫无畏惧地往前走着。
汤玉麟的手下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开枪,怕伤着自己,飞快往宅子里逃窜。
有人飞快地去禀告了正在转移自己小金库的汤玉麟,这个鸦片将军闻听后暴跳如雷。
“王九光!该死的王九光,除了这个疯子,没人能干出这种事情!卧槽他奈奈!这群乱民,给我打!全都打死!”
“大帅,打不得啊!他们身上全捆着炸药,您上回给他们的两吨炸药,他们全特么绑在身上了!五百多个人啊,一个炸了,就全都炸了!大帅,到时候别说是您的宅子,半个避暑城都要被炸没了屁了!
“我!@#¥%……”汤玉麟惊恐大骂着,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帅,咱有密道,从密道里跑吧!”有人提议。
啪!
汤玉麟一个大耳瓜子把这人扇翻在地:“草拟牢牢!我这么多家底儿怎么从地道运出去?这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全部家当,你特么让我扔了啊?”
他脸上露出无比痛恨之色,咬牙切齿地道:“王雅桥,尼玛的,过了这一关,我必杀你!”
说罢,便大步向外走去。
宅院外,就连王雅桥的身上都绑上了炸药包,他身后五百多敢死队队员手拉手,各个都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汤玉麟出了门看了眼,顿时头皮发麻,急忙又缩回门后。
“王九光,你要干嘛?要造反吗?”他气急败坏叫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们会毁了避暑城的!”
“大帅,毁了避暑城的不是我,而是你!”王雅桥大喝道,“我百般求见,你却一直躲避,无奈之下,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逼你出来!汤大帅,我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只问你一句,大敌当前,你要战,还是要逃?”
“战如何,逃如何?”汤玉麟冷哼一声道。
“你若战,我身后的这些英雄好汉们,他们就都是你的死士,包括我在内!”王雅桥大喊道,“你若逃……我就引爆身上的炸弹,和大帅你同归于尽,死也要埋在避暑城里!”
“混账!简直混账王八蛋!你在逼我,王九光,你这是逼宫!”汤玉麟恼羞骂道。
“没错,我是在逼宫。”王雅桥冷冷道,“大帅,你想扔下热河三百多万民众逃走,没有人会答应你!今天你哪怕杀了我王雅桥也没用!要么,你下令构建防线,准备抵抗,要么我下令点火,咱们同归于尽!”
“九光啊九光,你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汤玉麟的口气软了下来,“你以为我不想打这场仗吗?但问题是打不过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金陵根本不管热河的死活,张少帅也只会喊喊口号,热河有如今局面,怪谁?你怪谁也怪不到我啊,张辅忱早跑了,你怎么不去逼他呀?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汤玉麟的抱怨,只让王雅桥露出鄙夷和厌恶之色。
“汤大帅,即将兵临城下,我不想跟你争论谁对谁错!”他对着大门大喊,“我只求你留下来,和鬼子痛痛快快打一仗!如果真的一切都无可挽回,我王九光在此对天地立誓,必会保全你性命!”
“有件事,还要告诉大帅,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两个小时前,李寿山、张宗源这两个汉奸,已然伏诛了!”
汤玉麟一心想着逃跑,还真的不知道此事,闻言先是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即脸色大变。
“是、是二踢脚干的?”他声音有些发颤问道。
“没错,是他!”王雅桥冷笑,“大帅,就算你今天跑了,但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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