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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闍绶真没有想到今夜除了遇见了沈默和黑袍人两个绝顶高手外,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厉害人物。
那人一声喝叱,就破了她“悬提镜”引发的幻境,解了沈默两人的危局;随后以一步之力,再破了她精心布下的绝杀之阵。最后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未见其使用的是何种招式,威势却能远及百步之外,顷刻之间便逼退了那名修为不俗的隐藏高手。如此恐怖如斯的修为,又岂能用“高手”二字能可形容?
在圣传教内地位仅次于王首的女祭司,此刻脸色苍白表情凶狞,但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的惊骇。
在阿闍绶真的记忆里,她也曾见识过与那人相似的恐怖修为之人,而那个人,就是有魔种加持于身的圣传教主月无缺。
阿闍绶真曾一度认为,月无缺之修为,在如今几乎已是天下无敌之存在。月无缺自从得登教主之位后,为了报复中原武林一雪前耻,她便开始了极其严苛的修练。而她本是前任教主月之华的血脉后人,天赋根骨以及悟性本就超俗不凡,在废寝忘食的修练之中,月无缺的修为突飞猛进,武道境界一日千里。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月无缺俨然已成为西境武力第一人,从此再无人胆敢忤逆违抗她的无上权威。
而被圣传教视为圣物的两只上古魔种,本就蕴含超出常理理解范围之外的超凡力量。而月无缺耗费多年时间和精力,终于将其中一只魔种与她成功结合。有了魔种之力的加持,月无缺修为几乎已经突破人类潜力极限,从此在西境更被视为神迹一般的存在,成为整个西境衷心顶礼膜拜的无双之人。
在圣传教和西境无数民众的心目中,月无缺就是无敌的,她就是西境的天,是圣传的神!
就是有了这样的底气,在月无缺决定再次东征中原武林之际,她才会得到几乎整个圣传教众还有绝大部分西境民众的绝对支持。尽管还是有极少部分圣传教徒对这样的决定心怀否定怀疑,但在月无缺眼里,那根本不值一提,她也不屑在意。
而那些西境民众这些年经过月无缺刻意的灌输和摆弄,都已经将远在万里之遥的中原武林视为邪恶之地。尽管他们从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与中原武林之间的血战,但有了月无缺的肯定,那就绝对不会有错,因为神迹一般的月无缺教主是绝对不会错的。因为她就是西境的神,她说的话就是真理。
所以,当月无缺举全教之力东征中原,西境民众群情激奋,万众一心。在他们眼里,教主并不是要兴师动众远赴中原兴风作浪,而是为了要进行一场救赎,并夺回属于西境的荣耀和尊严。
而身为圣传祭司,备受月无缺和崇渊倚重的阿闍绶真,就是月无缺最虔诚的信徒,她坚信不疑的认为,如今的教主重临中原,定然也是无敌于世,中原再无能与之相抗之人。
可让阿闍绶真难以置信的是,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和月无缺有着相同力量的人,这怎不令她惊骇交加?
而在圣传的情报中,中原武林除了青城山崇真剑派吕怀尘外,便再没有这等修为的高手了。而就算是号称中原武道第一人的吕怀尘,在女祭司的心里,也绝对没有达到教主月无缺的那种修为境界。
如今圣传厉兵秣马二十年,教内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再看中原武林,三教除了道门还有一个年近百岁的老道士外,儒门商意行经过当年大战后下落不明,其余门下早已在那场大战中死伤殆尽早已式微。而盛极一时的佛门天轮寺也受大战影响,寺中高僧折损过半,早不复当年之声势。情报所示,天轮寺虽有复兴之象,但在如今的圣传浩威之前,也不过云泥之别。
其他有不俗实力的中原武林势力中,剑宗是当年大战中损失最重的,大战后便自封宗门修养身息,二十年来再不见有门下弟子涉足江湖。春秋阁这些年倒是声名鹊起,可那却是一个黑白不分的江湖帮派,虽人多势众,却未必能上下一心。这样的势力,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只怕垮得最快的就是他们。
除了剑宗和春秋阁之外,中原武林虽依然存在着众多江湖帮派,可那些势力对于圣传来说,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底流组织,不值一论。
所以纵观中原,如今能叫得出名号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好像就只剩下一个吕老道士了。而偌大一个中原武林,就只有一个年近百岁的老头撑场面,说起来可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于是在月无缺的眼里,中原武林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未死,却也断了脊梁,只剩下苟延残喘。而她月无缺现在卷土重来,就是要做那个给这奄奄一息的中原武林最后一刀断气的终结者。
这一切谋划已久,一切也尽在掌握。
可现在,那个人又是谁?
如果此人当真是中原武林中人,身怀如此惊人修为,绝不可能会被早已渗透中原的圣传情报网给漏掉。
想到这里,阿闍绶真心里陡然一沉,她立刻想到,他们派往中原的情报网,似乎真的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人,比如沈默。
沈默的来历和身份就是一个谜,无人得知,圣传的情报从未有过此人的记录。他就像是今天才突然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而那个神秘之人,也同样如此。
阿闍绶真的心顿时出现了不安之感。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阵法被破,异象消散,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挂。
在那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那神秘人缓缓从阴暗处现身而出,他脚步轻盈随意,浑身竟无半点气机流转迹象。
淡淡的月光之下,就见那人身形高瘦,年约四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五官清朗分明,身穿一袭普通的洗得有些发白的麻布长袍。虽是看上去不过中年,可一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却已白多黑少。
这人随意迈步而出,浑身上下毫无半点绝世高手的风范,若非他刚才显露出的惊人之能,阿闍绶真差点就以为他不过就是某个乡下私塾里郁郁不得志而落魄度日的教书先生。
阿闍绶真冷眼旁观,此人竟能将自身气息掩盖得如此严实,却又这般圆通自然,可见其修为当真可称已臻化境了。
沈默趁机一边运转真气压制体内毒性,一边仔细打量那人,却发现那人穿着气质实属平常,手里除了提着一只酒葫芦外,便再无长物。
“小女娃,天色不早了,你还不走么?”
那人口中轻笑,语气淡然的看了看女祭司一眼。
那人语气目光虽无比温和,可阿闍绶真却心中莫名一悸,那人浑身明明并无半点高手气息,可她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无比凌厉逼人的气势,随着他的话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包围。
“你到底是谁?”
阿闍绶真下意识警惕的后退一步,她手臂微动,衣袖内便有一物悄然滑落在手。阿闍绶真随即将那物扣在掌中。而她的另一只手掌里,同样倒扣着一面镜子,正是悬提镜。
那人闻言淡然一笑,说道:“我是谁,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阿闍绶真心念急转,忽然脱口问道:“莫非,你就是青城山崇真剑派的那个老道士,吕怀尘?”
阿闍绶真虽然并不是太确定那人就是崇真剑派的掌教吕怀尘,可如今他能想到中原能与此等修为相匹配的人,就只剩下吕怀尘了。
此言一出,沈默为之一怔,目光不由紧盯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似乎愣了一愣,随即张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皱眉问道:“我这个样子,看上去很像一个道士吗?”
他的穿着,当然不是一个道士。
阿闍绶真微微蹙眉,既然此人并非吕怀尘,那他究竟是何身份?
“中原之地,竟还有如你这般修为的高手,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阿闍绶真见那人似乎没有急于向她动手的意思,心中畏惧之意稍减,却依旧警惕。她仔细的观察着那人,继续道:“阁下虽然修为不凡,可你却不该多管我圣传的闲事。”
她心中虽畏惧那人,可表情和语气却并不客气,依旧冰冷逼人。
“圣传教?”
那人眉毛一挑,忽然呵一声笑,淡然说道:“月之华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的后人还不死心么?”
阿闍绶真见他提及圣传上任教主的名讳,语气里仿佛含着几分轻蔑之意,顿时脸色蓦然一冷,一股怒意涌出。随即双手一紧。
那人目光仿若洞若观火,在阿闍绶真身上一扫,语气依旧平淡如水的说道:“希望号角,悬提镜,鉴灵盘。都是多少年的老物件了。”
他神情忽然出现一瞬间的恍惚,而后才看着阿闍绶真,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涤苍云杖也一定为你所有了吧?”
“啊……?”阿闍绶真闻言,登时一怔,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一手负背,一手轻轻转着那只酒葫芦,忽然轻轻一叹,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你果然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的门徒。阴阳一脉都消失多少年了?我以为那家伙早已断绝了宗门延续,没想到他还真有传人……”
他忽然鼻孔里轻哼一声,语气也随之重了几分,啧啧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难怪你这女娃竟会和圣传教勾连一气,倒也不足为奇了。”
那人言语怪异,阿闍绶真听得满头雾水,似明非明,她见那人竟能随口说出她的背景来历,心中不由大为疑惑。
那人目光再次凝聚在阿闍绶真脸上,微微皱眉道:“阴阳宗既尚有门人,那鬼梁天缺是不是还没死?”
阿闍绶真顿时张了张嘴,满脸惊诧震撼之色。
“那个人尚还存在……”那人全然不顾魔教祭司的神色变化,却是自言自语的道:“那么鬼梁天缺那个阴阳人就绝然不敢轻易现世……”
他顿了顿,看着阿闍绶真,又问道:“看你资质天赋确是不错,却不知你到底是鬼梁天缺的徒弟还是徒孙?”
阿闍绶真神色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师尊的名字?”
“师尊么?”那人神色一沉,目光中有锐芒一闪而逝,他冷笑一声,道:“百足之虫果然死而不僵,当真令人厌恶!”
那人目光灼灼的扫视了一眼依然在地上挣扎扭动的重黎残躯,然后又看向阿闍绶真,那目光像要把她看个通透。
“希望号角,悬提镜,鉴灵盘,涤苍云杖。还有术法秘阵以及尸祭之法……”那人目光渐寒语气渐冷,“这些阴阳秘宝秘术,一向都是鬼梁阴阳人自珍的宝物,如今却统统传给了你,而你似乎竟也深有造诣,看来他对你当真极为看重……”
他话音再顿,沉吟不语,提着酒葫芦的手不再转动,而是手指缓缓叩击着葫芦,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闍绶真见他忽然间语气神色同时有异,心中警惕之心大起,手中的悬提镜和另一件物事同时一紧。
那件东西,却是一块两尺大小的深色铜盘,铜盘上凹凸不平,隐约刻画着一些图案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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