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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正午,李心安终究是扛不住了,拖着吴乡回房睡觉。
常玉嘱咐他好好休息:“有我在这里盯着,铸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好好睡一觉,等你一觉醒来,就能发现床头边放着你的佩剑了。”
李心安打着大大的哈欠,把身子蜷进被窝里。他实在是不想睡,如果真像师兄所说的话,那自己没办法亲眼到佩剑铸成,实在是遗憾。但也不乏有些小小的期待,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佩剑的话,那得有多好!
带着遗憾与期待,李心安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正午,李心安犹自还在熟睡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闷沉的爆炸声,小鼻子嗅了嗅,隐隐闻到一股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一般。
他猛然惊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会屋子真着了吧!
他转头向身边看去,吴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已经不在房中。李心安高声喊道:“吴乡,吴乡……”
“少爷!”吴乡应声而来,一把推开房门,一不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骨碌碌的滚了两圈,但毫不在意,站起身也顾不上拍打去身上的尘土。他紧紧抓着李心安的手,激动的道:
“成了!成了!”
李心安一脸疑惑:“什么成了?”
“您的佩剑啊!裴旻先生已经把它铸造出来了,两把呢!”
“真的?”李心安飞快的蹿下了床,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一溜烟的跑进了院中。
“师傅,我的佩剑呢,让我看……”
李心安兴奋地声音戛然而止,看到那间铸剑的屋子的可怜景象,他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间原本华丽无比的屋子,此刻却只剩下了一半还保留着房屋的样子,另一半则是化为了断壁残垣,余火在它的残躯上燃烧着,常玉带着不良人与白衣弟子在那里救火,大致已是没了什么问题。
只是,屋子的房顶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横梁断裂耷拉下来,好巧不巧的是,正好砸在了铸剑炉上,将那个东汉时期铸造出了青釭与倚天两把绝世宝剑的铸剑炉砸成了一堆废铁。
是的,李心安没看错。那个前天还巍峨矗立在他眼前的铸剑炉,此刻就是一堆废铁。
“师……师傅?”
李心安小声喊道,张头四顾,寻找着裴旻的踪迹。
他看着常玉一脸阴沉的脸色,心里已是凉了半截,裴旻不会真的有什么不测吧?
“这儿呢。”
一个温和但又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心安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屋子里,走出三个黑脸大汉。
一个仙风道骨,一个白衣胜雪,一个身材魁梧……
原本他们三个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现在,不论他们的样貌、穿着如何,此刻都是从上到下一水儿的黑。
尤其是裴旻,及胸长的胡子被烧了个精光。
“噗……”李心安看着三人的滑稽样貌,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全万仇眼睛一瞪,“老子之所以弄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
“是是是……”李心安忍住笑意,拱手向三人行礼,“心安谢过师傅,谢过种先生,谢过全大哥。”
种南浔苦笑着回了回礼,对裴旻说道:“裴旻先生,如此这般,实在是不雅,请恕南浔先行告退。”
他本就是干净的人,一身洁白似雪的衣衫被染成了黑袍,还是脏乱不堪的黑袍,种南浔能好受了才怪。
裴旻拱手回礼,“有劳种先生了。”
看着种南浔飞也似的离开,全万仇撇了撇嘴,“大老爷们儿那么爱干净干嘛,跟个娘们儿似的。”
正迈步准备接水洗漱的裴旻身子一震。
“师傅。”李心安摇了摇裴旻的胳膊,期待的问道:“我的剑呢?”
“着急了?”裴旻呵呵笑道,手指了指常玉,“在那堆废墟下埋着呢,你师兄正带人找着,等会儿就出来了。”
李心安皱起小脸,委屈的道:“您出来的时候,没带着我的剑啊。”
裴旻眼睛一瞪,胡子……好吧他现在下巴空荡荡的已经没胡子了,“一炉双剑你可知有多危险?铸剑炉出剑之时为师差点就要丧命于那恐怖剑气之下,能逃出来已是不易。那两把剑出炉之后化作两道流光摧毁了半座房子,为师拼了半条命才将其打落地下,哪里还有空去寻你的剑?”
李心安完全没听完裴旻的话,他只注意到了前四个字。
一炉双剑。
“师傅,您给我铸了两把剑啊!”
裴旻看着自己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徒弟,只觉一口老血溢上喉间,踏入江湖和仕途多年,就从来没这么伤心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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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其实,也不全是……”裴旻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常玉一嗓子突然打断了。
“老头子,找到了!”
长安南下武当山,两千余里。
作为道教两座祖庭之一,还是最大的那一个,武当山历来都是各个皇朝拉拢交好的对象。一来是武当山在天下道教子弟中有着十足的威望,道乱则天下乱,东汉太平道张角发起的黄巾之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二来,武当山上高手如云,除了历任武当掌教都是天人境高手外,也不乏归真境返元境。武当山上十六个道观,或行医或炼丹,或修武或传道,观主无一例外都是一品高手。
这么一群人若是乱了起来,那对帝国安危可是个不小的威胁。
也因此,帝国对武当既有拉拢,也有牵制。从高宗皇帝李治开始,包括武氏在内的历代圣人都会册封龙虎山掌教真人,以此逐步蚕食武当的势力。而武周皇帝手段更是直接,在她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屡受刺杀之后,她对江湖势力的防备达到了顶点。武当山外三十里直接布下了军镇,每年户部都要拨出一大笔巨款负责供给他们。
而这座劳民伤财的军镇,到现在还在武当山三十里外露着它的獠牙。
只是,与山下剑拔弩张的紧张微妙气氛不同,武当山上,却是出奇的安宁。
深秋时节,正是金橘成熟的时候。武当山上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万顷橘园,年长的道士师傅会把自己的弟子带到这里传道授业,渴了,累了,随手摘下橘子就能果腹解渴。
再过两天,等橘子熟的差不多了,那是武当山少有的全派尽出的时候,一万多名青袍道士会在一夜之间将成熟的金橘摘得干干净净,然后带下山分给山下的穷人乞丐,还有那座军镇的将士们。
不过武当山上的争端也会在这一时间段前后爆发,主要是各个道观炼药行医的同门会为了一个上好的橘皮而争执不休,甚至曾有两名观主为了此物而大打出手,闹到了掌教真人面前,等他们拿出那个橘皮时,早就被两人撕扯的不能用了,连带着橘园内几百棵上好橘树都被破坏殆尽。
此后,武当山就多了一个规矩:橘园之内,不得打斗。
违令者?负责打扫一个月山外军镇的马厩。
沿着橘黄色的山路,一个小道童背着竹篓,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可恶的景澄,仗着有师兄撑腰,竟然把我选的那棵百年老橘树的上好橘子给抢走了,那可是师傅入药的材料,我要是那不回去,他又会罚我抄书的。”
一想起在道清观那个小黑屋点烛抄书的恐怖,小道童脸色就一阵煞白。
“哼,都怪景峰师兄!人家有师兄在一边,你把我带出来自己就不知道躲哪儿凉快去了,还把你自己的活都交给了我!他们欺负我不要紧,你是我师兄,你不能也欺负我啊。”
小道童想到这儿,一时间有些泫然泪下,不过转念就想到了一个鬼主意:“对了,我可以把景峰师兄的橘子说是我的,然后把被景澄抢走的橘子说是师兄的,反正师傅和师兄也不知道,那样被罚抄书的可就是师兄了,哈哈……”
小道童激动的双手猛一合十,心想自己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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