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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无名尸已经做了大量的勘察工作,现在要看一看,技术上还有没有新的方法。情况也是比较特殊的,烧焦的尸体过去我们并不少见,但一般都是受害人的尸体,受害人的身份比较容易搞清,用不着下大功夫寻求特征。这具尸体不一样,它是罪犯的尸体,烧毁的程度比较罕见,鹤岗的、以及我们省厅的技术人员都恐怕没有研究过这类情况。但是,尸体摆在那里,从理论上说,它必然应该能够提供更多的东西。对尸体不要不敢动,烧焦了怎么办?我看烧焦了也要刮,全身一寸一寸地刮,看能不能够找到其他其他特征。”
“不能让尸体总躺在那里,躺在医院里,要让它站起来,要给它洗澡、穿衣、洗澡就是要把它刮干净,穿衣就是要把死者生前穿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要根据脸部骨骼给它画像,把过去的形象力求完整地刻画出来,给人以直观的印象,通过这个形象可能在群众中找到辨认出他的人。”
“对死者的年龄也要通过检验卡得更死一点。”
“我特地把我们的崔处长、车处长都请来,他们是我们省内的技术权威,希望他们凭借自己的经验多做些工作。”
会场上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昕枫,但已经开始被他这番话折服。张昕枫结束讲话之后,与会者似乎都振作精神、乐观起来。特别是关于“洗澡穿衣”,不能不使人眼前一亮,透过联想的色彩。何局长、闫自忠分别讲了几句,号召大家根据部署,各尽其职,会议便宣告结束。
此外,楼外又是漫天大雪。远远望去,停在北楼的那辆北京212吉普车银装素裹,与白皑皑的雪地连成一体,像一座孤零零的堡垒。 14日中午,南山分局刑警队队长刘仲义接到六号派出所所长郝亦堂打平的电话,通报了一个可疑的情况。昨天晚上,派出所民警段崇先从群众的反映中得知,上个月中旬,一个姓张的出租车司机在南山回煤矿附近遭到车上一伙乘客的袭击,其中一人戴绒制军帽,张司机逃脱后报告了派出所,派出所人员赶到现场时车里乘客已经逃走。段崇先当晚便设法找到了姓张的司机,查实确有此事,他感到事情不可忽视,很快汇报给郝所长。
刘仲义正在审讯一名叫“黑子”的“刀枪炮”团伙成员,接了电话,立刻反应过来轻重缓急,抛下“黑子”,赶往六号所。“黑子”侥幸被从轻发落。出租车司机路上遭歹徒抢劫的事件屡见不鲜,有的敢报案,有的不敢报案。有的被抢了钱走,有的被抢了车走。抢走车的大部分被追回,抢走钱的则大部分无下落,案卷里积累多了,惭惭地警方也回顾不过来。可是这起案子有特别的地方。当时车上有4名年轻乘客,3男1女,为首的戴栽绒帽,这就与“1.28”案犯有了相似之处。 一到六号所,刘仲义就质问所里为什么从未汇报过这个情况。郝所长解释说,姓张的司机当时报案的是铁东所,六号所只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刘仲义就吩咐他们马上把姓张的司机找来。虽然段崇先告诉过张司机这两天不要外出,他还是出车了。郝所长和段崇先在他家等了一下午,刘仲义在六号所等了一下午。晚饭时,司机张广林才被传唤到所里。这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子,30岁,穿黑皮夹克,带人造毛翻领。
以下是询问时记下的笔录: 问:上个月你开车时出事是在哪一天?答:1月17日。
问:具体什么时间?答:大概是下午4点35分吧,当时我的车停在南山矿服务楼前面,等顾客。从南山矿院里一条大道上下来一个年轻人,头戴羊剪绒警帽,身高大概1.72米,稍胖。他从我车前走过去中,又走回来,打开车门就坐在后座上,问我,一个小时多少钱?我说30元。他问,用两个小时呢?我说,60元。他就说,上七井,又改说上七矿。我把车子启动起来,他说,先给我接一个人,我就按他指的方向开。开到群楼那块儿,他让停车,说下车找个人,车别开走,然后扔给我50元钱,叫我等着。问:他戴的是军帽还是别的帽子?答:记不大准确了,像是军帽,也可能是警帽,穿军大衣。
问:车停在群楼什么位置。
答:车停在群楼什么位置?答:胶合板厂院外。
问:好,你继续说。答:这人下车后看了看我的车号。我车号是90060。他看完就从车尾那边进群楼了。我下车在旁边的小卖店买了盒烟,回到车里坐着,这时是4点40分左右。等到5点钟,打车的这人就回来了,领着两男一女。女的先上车,一个穿凯撒的男的跟着坐进去,另一个男的从另一个门进去,把女的夹在中间。打车的那个坐前边。
问:这几个人什么样子?答:女的留披肩发,二十二三岁、挺瘦、大眼睛,身高多说1.60米。穿凯撒的也大概是这个岁数,比较瘦,身高1.68米以上,上车时立着领子,抱着膀子,衣服里好象夹着有东西。另一个男的二十一二岁,也比较瘦,身高1.65米左右。这几个人里就数打车的那个男的岁数大,二十八九岁吧。他们坐稳了,打车的就说走。我开车顺大道走,他让我从胶合板厂到南山的那条小道走。我没往那儿走,还是奔胶合板门前顺原道往南山方向开。开到南山岗台时,打车的人说,奔铁东那条道走。车开到铁东派出所附近,打车的说了句,这条道也就是吉普车走。别的没说。一路上他们几个谁也没说话。 过了铁东派出所,坐前边的那个问我是不是姓杨,我说我不姓杨,车又继续往前开。走到阴阳屯市场,他叫我往里拐,拐进去了,他问我:你不姓杨?我说我不姓杨。他说,你叫杨三吧?我说我不叫杨三。他说,拉倒吧,我看你面熟。” 张广林还算是能说的,说得很详细,也很顺畅,大概因为此事对他刺激较大,回想过多遍,基本不用多问就可以一直说下去。“又往前走了一段,坐前边的那个说,去接小光吧,后面坐着的不知是谁嗯了一声。我才知道还要接人。车快开到打靶场的时候,前边那个指着一排房子说,就在前面那幢房。我开过去,他说到了,我就刹车。”车一停,坐前边的人说,你等一会儿。话音刚落,后面穿凯撒的那个人忽然不知用什么东西照我后脑勺打了两下,把我一下子打蒙了。我眼一黑,手正好摸住门把手,把车门打开了。我还知道侧身下车,这时坐后边的人又照我前脑门打了一下,把我打下了车。我趁着还省人事,爬起来就跑,头也不回,还好没让他们追上。一直跑到南山木场车队的调度室,在那儿给铁东派出所挂的电话。后来铁东派出所来了几个人,让我带着他们去出事地点。到了出事地点一看,车还在,车门开着,车钥匙不见了。车里面有酒味儿,派出所的同志问我喝没喝酒,我说没喝。又问我打车的那伙人喝酒了吗,我说根本没人喝酒。
问:酒味儿浓吗?答:浓。
当时派出所的同志让我把车开回去,我没敢开,因为被打迷糊了。他们就动手把车拉到了派出所。第二天我去取车,车里还有酒味儿。这个味儿不是酒,肯定是酒精,酒精才有这么浓的味儿。我是用三轮车把车拽回家的。”
问:那人打车时旁边还停着有别的出租车吗?答:有。有轿车也有吉普车。问:这几个人你见面还能认识吗?答:打车的那个碰面还能认识。问:以上讲的属实吗?答:属实。 询问结束后,张广林看了记录,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每页按两只手印。刘仲义要求他明天务必不要出车,等候警方通知,然后直奔铁东派出所。在铁东派出所的案卷里,翻出了1月17日张广林报案时的询问笔录,值班民警为冯先池、钱韶华和李祖基。在铁东所后来出具的《“1.17”案件工作情况》中写道:1995年1月17日晚6点30分左右,电话接到报案,个体出租车司机张广林的北京吉普车被劫。我所立即指派民警冯先池、钱韶华和李祖基开车赶到现场。在铁东管区14委附近发现被劫车辆,罪犯已逃跑。民警冯、钱、李三同志根据被害人提供的情况,当即在现场周围搜查,未发现罪犯。后来将被劫出租车及被害人带到派出所,将事件经过形成笔录材料。被害人当时头部受伤,加之受到
惊吓不敢回家,民警冯先池、钱韶华亲自把受害人张广林护送回家。
所长于建正带人在下面查访,不在所里。刘仲义便在铁东所打通了给闫自忠的电话。从1月28日起16天里群众提供的所有线索中,这一条线索也许是最重要的。它自然引起指挥部的高度重视。15日上午,闫自忠、吕志锟、王春林亲自出动,由刘仲义带路,驱车找到张广林,又由张广林带路,从南山矿服务公司开始,沿1月17日的路线重新走一遍车,了解具体详情。南山矿服务公司东临南山路,北临西山路,为一座醒目的高大建筑,楼前有一个出租车点。张广林指点,那天下午他的车就停在楼前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被歹徒租用。南山矿第五小学处通往靶场有一条乡村路,路面坑凹不平,但不算窄,沿线左侧堆有积土,右侧围有树枝编排的栅栏,栅栏后面居民区,在南山区14委6组附近,张广林被抢劫。 张广林准确地指出了在群楼小区停车待客的位置,就在胶合板厂院西侧,又指出他买烟的那家小卖部。当时天色已黑,他说不清戴栽绒帽的人是从那条路进入楼群,但肯定就是在这一片楼里引出同伙。闫自忠等人顺着最近的一条路走进楼群,估摸一下,周围不过有20几幢居民楼,分成若干楼院,一律红砖墙体,平顶,大部分为五层楼房,式样统一。两处楼院里都有小孩子跑着打雪仗,一个女孩子系了一条红围巾,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惹眼。
“在这片楼里,肯定有这伙人的聚集点。”刘仲义自信地说。闫自忠问他:“你觉得‘1.28’案就是这伙人干的?”刘仲义点头:“十有八九。”他叉着腰,两道浓眉连成一条线,不愿意把话说满,但内心早认定自己的推测是不会错的。闫自忠很喜欢这个有勇有谋的当地警察,如果在哈尔滨,他会立刻把他调进五处。
“根据什么?”他问。
“第一,”刘仲义说道:“人数、体貌都相近,女的披肩发;第二,都是在下午5点钟左右出来租车;第三,都准备抢车;第四,相隔的时间很近。” 闫自忠又转头问吕、王二人。吕志锟说:“情况很相似,17日离28日只相隔11天,不会这么巧,应该并案。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情况到现在才兜上来。”
王春林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是不是一伙人,这么样大规模的发动,铁东所居然没有动静,没有上报,这个处分是免不了了。”一个月后,铁东派出所所长果然被免职。
闫自忠指指王春林身上的手机,说:“给高书记打个电话,问一问,1月17日是什么日子。” 电话没费多少事就接通了,王春林与对方交谈了几句,关上话机,平缓地说:“1月17日,南山矿第一次发工资,当晚库房里存放一百多万现款。”后来得知,1月17日的工资款是发给在岗职工的,当日没有发完,余下的巨额款也是由十几名保干和经警联合看守,与1月28日情况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保干中没有人聚在库房里,都在值班室和会议室值班。如果那天匪徒没有叫张广林跑掉,“1.28”将提前11天发生。保干中可能没有人幸免于难,抢劫过程会简单得多。
自14日晚间起,根据张副厅长的指示,省厅和市局两级技术人员开始对11号尸体及现场进行新的一轮复查。20点钟左右,车则仁领着法医伦江、尉宝山、张连光等检验无名尸。灯光较暗,当晚查看了头部的损伤,对骨骼作了x光照相,根据耻骨确认死者年龄在25岁上下,再无疑义。车则仁一边示范一边讲给伦江等人听,伦江等觉得受益匪浅。在他们眼里这位权威法医更像一位外科医生。 能达到车则仁这般技术水平的,全省寥寥无几,而省内许多案件的勘察都需要有这般技术水平的人来进行。
车则仁,个子不高,人很和气,举止完全是传统知识分子的气派,颇带儒家风范。这位1966年哈尔滨医科大学的毕业生有50多岁了,他的经验和才学积累在自己的脑海里,也积累在哈尔滨省厅四处他宽大的实验室里。他的实验室摆满了各种由玻璃容器盛装的人体各器管的标本,由大脑、心脏、肺叶、肝脏、肾脏到手足、骨骼、生殖器等应有尽有,此外他还整理和收集了大量实验资料,那是他一生的心血。而如今像他这样一心一意研究学问的人已经不多了,就是他自己,担任行政职务后也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去为所里筹集经费。
他曾经在“低温死亡尸体确证”课题上总结出19项与低温作用有关的尸体征象,制定了低温死亡尸体的认定标准,提出了“反常脱衣”的新的理论,不仅解决了冻死尸体的认定问题,而且引起地质、体育、旅游等部门的广泛注意。所谓“反常脱衣”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有不少人在冰天雪地里冻馁之前,会感到格外地躁热,不由自主的一件一件脱
光衣服,以至被人发现后引起有关死因的种种怀疑,车教授的理论显然解决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科学命题。 在白天召开的指挥部会议上,他基本上没有发言,但心里深知,此次破案工作中法医方面责任重大,尤其是张副厅长明确指示要从无名尸上打开突破口,更感到成败在此一举。不过,他更重视事实,相信自己不会改变事实,也不会放过真相。
15日上午,闫自忠带人无能为力调查“1.17”案件时,他带人去富力医院继续勘验尸体。尸体从太平间里抬出时,崔道植、王克立等人也赶到了,他们给无名尸拍取了面部照片,然后赶往南山矿检查出租车上的痕迹。临走时崔道植嘱咐,检验尸体要特别注意发现和保护体貌特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在场者除车则仁外有市局技术科长杨淑兰、法医伦江、尉宝山、张连光、张西奎等人。计划重点检验尸体的软组织,包括皮肤和肌肉,要看看肌肉损伤有无出血、凝血、皮肤有无损伤和其它痕迹特征。 尸体仰卧在解剖台上,车则仁站在尸体头部后面指挥操作,指示说肌肉要一条一条地切,皮肤要一块一块地刮。在他来到之前,这样的手术是无人敢做的。
他分工张西奎站左肩侧位、尉宝山站左下肢侧位、伦江站右肩侧位、张连光站右下肢侧位,杨科长负责纪录,自己则负责重点检查。“1.28”案重点突破的时刻终于在开始检验后不久来到了。站在左臂侧位的张西奎用刀刮了一阵后,忽然说:“车老师,您看这是什么?” 无名左上臂的皮肤还算完整,刚才张西奎用手纸蘸着水一层一层擦去表面的黑色燃烧物,下面逐渐露出一些文路。屋里光线暗,是什么东西还看不清。车则仁把门打开,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照亮了尸体的上半身。左臂部的一大块皮肤烧得相对轻一些,经过擦洗,露出烤肉般褐红色的一片,上面隐约看出有暗黑色的图案。
“是不是文身?”车则仁点头。他让尉宝山继续擦洗左肩,往臂部擦,自己拿起手术刀去深刮烧焦的表皮组织。在场的有谁说了句,别把文身刮掉了。车则仁头也不抬的说:“你的组织学是咋学的,文身已经刺到第三、四层以下的细胞中,越刮会越清楚!”
皮肤分五层,角化层、透明层、棘细胞层、基底细胞层、乳头层,一般刺文身会刺到第五层,所以不怕刀来刮。车则仁心里有数。手下不犹豫,逐渐将文身刮了出来。大家都围着看,见是一幅龙的图案,龙头昂起,嘴里喷火,身体曲折,爪下还踩着火焰。边缘部分已炭化,有些模糊。 仔细看,那龙头虽然生角,其他部分却有些变异,口内吐出的本不是火光,而是分岔的信子。原来这是一组蛇头龙身图案。边缘模糊的部分说明,尸体烧毁程度过深可以烧毁文身,但尸体烧毁的程度并不均匀,这就为发现文身留下了余地。
以前没有发现文身,一来是因为对付烧焦的尸体缺乏经验,不敢下手;二来是因为没有考虑到尸体烧毁程度不同,忽视了某种可能性。
下面开始拍照。尸体仰卧位不好拍,就调成侧卧位。车则仁要杨科长马上去洗,11点20分左右,照片洗出来了,效果还可以,即派人送到指挥部。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法医们继续把尸体全身的软组织检查完毕,在头部找出了两颗铅弹。又将左肩文身取下来,用10%的福尔马林固定后再处理,使整个文身图案显现出来。午饭后,车则仁前往指挥部,在楼门口遇到闫自忠,闫自忠要他赶快把文身照片加印400张。从闫自忠的脸上,车则仁已看出指挥部正紧张地部署新的步骤。
400张龙形文身彩色照片15日中午被分发到各分局、矿区公安处和看守所、收审所、治安枸留所、劳教院。破案指挥部总指挥何文轩情绪异常饱满,在会议上提出明确的要求:
第一,要立即动员、立即行动起来。将照片发到基层单位,先回顾一下,然后通过情况资料检索,最迟于次日晚上把无名尸身源给摸上来。发现情况,马上报告。
第二,要使调查、侦查、控制结合起来,进入情况后由市局大队统一协调工作。
第三,卡点工作进入特别戒备状态,严防犯罪分子闻风逃窜。
第四,各级都要立下军令状,谁漏了处理谁,民警扒装、领导免职。反之,有功者重用重奖。
从即发照片开始。鹤岗的整部警察机器都开始以最高速度运转起来。要求明晚之前查明11号尸源,似乎不算过分,有文身的人不像有假牙的人那样多。假牙包在嘴里,外表与真牙无异,自己不特别说明,又有谁能知道?文身则不同,夏天,肩部有文身总会暴露出来,给人留下印象。从文身看,死者已经有了点“刀枪炮”的气味。在有劣迹的人员中调查线索可能成为重点。
张副厅长也作了简短的讲话,他刚刚和徐衍东厅长通过话,代表徐厅长慰问大家,道了辛苦。他也赞同明日晚上以前应该把这个罪犯拿出来,要技术部门继续做工作,根据无名尸衣服残片,研究款式,到市场上访查来源,给罪犯“穿上衣服”,以便多补充一些物证。他的话中有一种平和的指挥力量。
案件终于见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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