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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厅工作组连夜赶赴煤城,北京方面反应强烈。
死难者家属涕泪交流,刑警提出初步报告。
鹤岗的枪声果然惊动了黑龙江省委、省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和中共中央政法委员会,一道道要求迅速破案、缉捕原凶的指示,连续传到省公安厅和鹤岗市公安局。
应该说,鹤岗的案子不是孤立的,进入90年代来,全国发生的特重大案件不断呈上升趋势。而黑龙江省杀人案件发案绝对数一直排在全国第一、二位。有人把东北的犯罪分子称为“东北虎”,黑龙江的“东北虎”更是心恨手毒,作案残忍。自然,黑龙江的警察见过的阵势也多,独有一套路数。以至于本省的凶犯到外地作案,外省的公安局特邀黑省的刑警去协助捕获。有时,本省罪犯在外地被擒,只为押解回省一道程序,就有专门请黑省刑警辛苦一趟的。
黑省于1991年发生贾杀人集团案,1992年发生韩利系列杀人案,1993年发生秦东明流窜杀人案、侯凯系列杀人案、1994年发生张四维、王成岩系列杀人案。这些案子,有的是一个集团杀人最多的、有的是一个犯罪分子杀人最多的,构成了当年全国杀人案件之最。这些案件均被破获,然而并没有阻止住犯罪潮头的推进,不能不使黑省警方感到为难。
今天的警察,首先指刑事警察,早不是那么好当的了。 1995年刚刚伊始,就发生了鹤岗“1·28”特大杀人抢劫案件,到任20天的黑省公安厅厅长徐衍东立刻感到这个下马威来得实在凶猛。凭着对各地犯罪形势的大致了解,他不难估计到,黑龙江又要出现全国之“最”,此案将成为本年度一次杀人最多的一起,而且杀的都是保干和经警。家里刚刚坐下几位贺岁的客人,身兼省长助理的徐厅长顾不上多解释,就匆匆告辞离去。客人们望着他花白的鬓角和略显吃力的穿衣动作,都站起来尊敬地目送他出门。到公安厅长家拜访,任何时候都可能不合时宜。
与此同时,公安厅副厅长张昕枫的专车也正疾速向省政府附近的省厅大楼驶去。 这座外表上看去异常坚固的水泥建筑坐落在中山路与和平路交界处,在环岛一侧与省府大楼遥遥相对,两座楼像两座城堡扼守着交通要道。它与省府大楼同时落成,楼顶上显著的“1956”字样使行人们牢牢记住它诞生的时间。还在那个年代,公安厅的造型和位置就象征了它在社会中的地位。 指挥中心设在省厅大楼顶层,再往上,平台上矗立着巨大的塔形天线,与省内外以至中央保持着24小时的通讯联系。塔顶的红灯在夜空中熠熠发光。“指挥中心”日夜有人值班,主要为及时应对省内各地突发的重要案件而设。这种机构建立于1984年,那一年也是元月份,鹤岗市发生了民警刘和被杀枪支被抢的恶性案件。这种案子当时在全国属罕
见,因此省厅对鹤岗印象尤深。在指挥中心,公安厅长与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厅长紧急会晤,两人几乎不必交换意见就当即决定:此案非破不可,无论花费多大代价。接着便转为研究具体部署。
两人脸上毫无笑容。这个决定只有局内人才晓得它的份量。但凡杀人案件,没有不说一定要尽快破获的,而实际上谁敢说有绝对把握?受主客观条件的制约,有些案件过多少年后才破,有些案件要等待罪犯再次暴露才破,还有些案件成为永远的秘密。换句话说,倘若全国发生的此类案件有一半迅速破获,那么社会治安状况便远不是目前的形势。 而鹤岗之案却在必破之列。
1984年鹤岗刘和案件发生时,张昕枫副厅长曾初次提出了“暴力案件”的概念,以后这个名词通行全国。事隔整整11年,鹤岗的案件明显升级了,“1.28”完全是打了一仗,三四个荷枪实弹的团伙成员公开与设有重兵把守的保卫机构交火,为抢夺一笔钱财,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战斗。此案不破,还要发展到什么地步?所谓必破,首先意味着动用大量人力、财力。
由徐、张厅长口述,秘书记下了哈尔滨发出的第一道特急命令。命令鹤岗市毗邻地区及农垦、铁路系统公安机关也立即对主要交通要道和重点部位设卡堵截。并向全省公安机关发出紧急协查通报,要求做好查控工作。命令鹤岗市公安局严格保护现场,等候厅里派出的工作组到达后共同勘查。命令省厅刑侦处正处级协理员黄尉福、刑事技术处副处长王克立、刑侦处大案科科长郝滨成等组成省厅第一工作组,当即出发前往鹤岗。最后,两位厅长也给自己下了命令,即亲自坐镇指挥中心,随时了解破案进程、遥控指挥。这就可以看出公安部门和其它部门的区别。地方上一旦发生特大案件,省厅将直接派人介入。厅里一般集中有最优秀、最富于破案经验的刑侦和技侦等专门人材,也配备有最先进的技术检验设备。敢于做大案的犯罪分子,实际上是要直接面对全省最精锐的公安力量。
北京的反应也是强烈的,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挂来电话指示;请黑龙江公安机关务必加强指挥领导和破案力量,尽快破案。特别是不要让枪支流入海外。一月二十九日十六时二十分省委书记岳歧峰批示:请组织强力,尽快抓到罪犯。 一月二十九日二十二时代省长田凤山表态说:要高度重视。持枪逃跑、威胁太大,又值春节,公安厅要投精兵强将,从速破案。并查清原因,吸取教训。一月二十九日 省委副书记、副省长马国良也发出指示:望组织警力,千方百计抓捕逃犯。
这种在省里和中央挂了号的案子,破案速度也是至关重要的。 1月28日夜22时50分,距发案仅3个多小时,两辆4500吉普车载着省厅工作组一行10人向400多公里外的鹤岗市驶去。
徐厅长和张副厅长亲自送他们上车,嘱以重托,同时也深怀歉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在这里用说不好适当不适当。过一个多小时就是除夕,连夜把他们从一年中最温馨的生活氛围中拉扯出来,要他们冷瑟瑟地缩在一辆四轮车里到冰天雪地上去赶路,实是不忍。破了案还好说,破不了案,没人好意思提起这份辛苦。正处级协理员黄尉福50多岁了,近十年在外面过了七个春节。
徐厅长安慰他:“老黄,先去吧。等几天让自忠换你。”
“没关系,我没问题。”
黄协理边说边往车里钻。现在他挂念的不是家里少了他这个长辈就少了大团圆的气氛,而是这次出马能不能凯旋而归。正是腊月里最冷的天气,零下30多度,一路上都是雪。车里人的哈气碰到窗玻璃上立刻结成厚厚的雾气,风档始终开着,一遍又一遍地刮着玻璃。车里的人说了一会话,都沉默下来,各想各的心思。
大案科科长郝滨成43岁,属于“老三届”,下过乡,以后借调到公安系统的一个工程上做劳工。他长得虎背熊腰,典型东北人的身板,什么苦都能吃,就被留在公安,一干干了二十年。相比起其他知青,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热爱这行。刑侦工作不枯燥,总有新的情况出现,从发案到破案,充满悬念,像猜谜一样,这使他感到满足。但干刑侦毕竟伤身体,生活无规律,平均寿命比一般人短,这些就顾不得子。作为大案科科长,每破一个大案就伙同部下狂饮一场,接着就是下一个大案,总有大案可破。
刑侦处副处长王克立属于知识分子类型--搞刑技的学历都比较高,他本人即本科毕业,47岁,也是个“老三届 ”,专业是痕检。这次他带来法医、照相、化验各一人--凡出现场,这几种人员缺一不可。他身材高大,但戴眼镜,眼镜后面的目光使人感到有些严厉,也带些急躁。实际上这是中年知识分子、特别是技术干部身上常见的焦灼--总想争取时间多干些事,又总恨时间过得太快的那类情绪。 这样一个汉子,内心很细腻,潜心钻研过缝纫痕迹,在《刑事技术》杂志上发表了“手工缝纫痕迹的研究”一文,观点极为新颖。他认为,不同的人所做的针线活特点不同,不仅能反映性格上的差异,也像指纹一样具有个体辨别的条件。当然这是在大量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得到的结论。这篇论文引起国内同行的重视,如本溪市公安局的警察看到后就拿了几件衣物来求教。本溪有个叫王艳丽的女子,被强奸后碎尸,一块包尸布上有个补丁。警方初步确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从各人处分别取了一两件带补丁的衣物来检验。王克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果然从中寻找到证据。那个男性罪犯使用双股线的习惯,进针的角度和扎结的方式使他与其他被怀疑人区别开来。从此,王克立受人尊重的程度更深。 干了二十年,立过六七次功,他在刑技同行中也算是幸运的了。
1月29日早7时许,经过8个多小时的颠簸,省厅工作组终于抵达鹤岗。 筋疲力尽的10个人下了车,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没有饭吃。何文轩局长等指挥部成员下楼迎接,却也招待不上。南山矿经济窘迫,各路人马一到,只能端上白菜豆腐汤,而且早被分光。鹤岗市面上所有小卖店都关门停业,寻了一遭,几个人迫不得已又回到矿上,勉强塞了几口冷饭充饥。身上有点热气,便振起精神来投入了解情况和勘查。
进入北楼王克立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现场。尸横遍地,弹痕累累,粗估物证至少有一两千件。他立刻意识到,此次勘查经历对他一生都将是重要的。东北警察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东北罪犯厉害,使警察经多见广。
鹤岗老百姓一觉醒来,发现这座煤城变成一座死城。除夕的白天,竟像世界的末日一样恐怖。街上所有的银行、储蓄所、商场和店铺,都紧紧地关闭大门,丝毫没有断续营业的迹象。也没有人上街购物。
路上行人稀少,望不到几个儿童,倒是公安的岗哨和巡逻队四处可见,警察暂时控制了这座城市。上午十点多钟,才有人在狭窄的胡同和街巷里露面,交头接耳议论昨晚发生的惨案。说法极为混乱、有的说打死了3个人,有的讲打死了20多人,有的说歹徒是从佳木斯来的,被警察堵在了城里、有的讲这伙人都是转业兵,有一个班,见人就打。居然有个黑脸汉子不分皂白地发泄情绪:“抢得好!这年头没法活了,我也想抢银行!”便立刻遭到制止:“别他妈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那抢的都是老百姓的钱!”
在老百姓中,南山区住户最人心惶惶。南山矿有三十一个直属单位,职工总数一万八千余人,荣工退休人员七千多人,已经七个月没发工资,好容易熬到年底盼来一笔,分到每个人头上不过一二百块钱,还连夜被人抢了,怎么能不招恨呢?有人说钱没抢走,有人说钱抢走一半,更多的人大骂歹徒做得出来。 最悲痛的莫过于死难者家属。昨天夜里消息传开后,凡有亲人到矿上去未归的,家属便火急火燎地拥向机关大院,聚了五六十人,情形如同闻听井下冒顶一般。当时死伤姓名尚未弄清,公安人员和门卫将群众拦阻在门外,反复解释。以后有家里矿上打通了电话,得知亲人安全无恙的,就来人把家属喊回去。10点多钟,有在部门值班或到单位洗澡的职工经过询问后离开大院,门口又散去一些。家属剩下二三十人,当中已有哭出声来的。矿党委书记高峰奇带人到门外再三作工作,保证一有确切消息尽快告知家属,才把最后一批人劝回家去。
至凌晨一点钟,除保卫科值班室内11号尸体和出租车司机身份不明外,其他死难者的姓名均已确定,经指挥部同意,矿党委副书记李明浩和工会闫启行立刻带人分头驱车前去通知家属,每到一处,无可避免地在那里激起一片撕裂心肺的哭声,有的家属当场昏倒,有的全家哭得抱做一团,前往人员和围观者大都潸然落泪。南山矿去年刚刚发生一次重大的瓦斯爆炸,惨状也并未超过如今。这个大矿已有38年历史,只是近年来忽然转盛为衰、横祸不断。
张治国的妻子孟淑琴几近疯状,哭得滚在地上痉挛,四肢抽搐。妇联主任和同去的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扶坐在床上。以后矿党委书记和工会都赶到,大家守她到天明。时不时听她凄惨地叫道:“这全怨我呀!”附近的街坊邻居一夜未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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