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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晚了,容羡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 多少都有些疲惫。
沉睡中的阿善并没有醒来, 容羡将她放到床榻上, 对留守在清波园内的妙灵吩咐:“看顾好她, 先不要让她乱跑。”
出了清波园, 容老管家和修白都跟在了他的身边,老管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见容羡一言不发的往后山的方向去,赶紧开了口道:“王爷这几日心情很差。”
就在容羡赶往湘口镇的当天夜晚,南安王就从后山出来了。如若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很少会从后山出来,这次他一现身就处置了几名监护世子的暗卫。
“知道了。”容羡面色淡淡, 独自一人入了南安王府的后山。
这里是禁地,除了容羡和南宫复,外人不经召唤擅自闯入一律格杀勿论。老管家和修白因为担心自家主子,所以都守在后山入口没有离开, 好在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见容羡从山里出来了。
“爷。”容老管家松了口气, 他举起手中的灯笼往山林里伸了伸, 想要帮容羡照路。
虫鸣之下,伴随的是枯树枝被踩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容羡的身形在山林中侵染一层朦胧,他微垂着面容缓步从林中踏出,修白高兴的想要去迎。
“主子, 您……”修白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事,但在容羡走出来时却忽然止了声。
容老管家的灯笼不知在何时也被吹灭了,四周只余天上那轮残月散发着微光。
容羡脚步不停,擦过修白和容老管家后径直回了清波园,守在寝房外面的妙灵见他回来行了个礼,不经意的抬头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睁大眼睛慌慌张张的退下了。
睡梦中的阿善,总觉得有道难以忽略的目光在盯着她看。她的意识逐渐从梦中抽离醒来,翻身迷糊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榻旁站了一道黑影,吓得她尖叫一声瞬间做起了身体。
“谁谁谁?!”阿善抱着被子缩到角落,刚刚睡醒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一动不动,他片刻后才淡声回:“是我。”
这个声音是容羡的。
阿善啊了一声,她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间,这才发现这里是南安王府,揉了揉眼睛,她又气又十分的不理解,“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吓唬她玩吗?!
今夜的容羡十分不对劲儿,因为他站在黑暗中不出来,所以阿善一直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并没有告诉阿善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也没有准备就寝安歇的意思,良久后他身形终于动了,却是走到了窗边。
“睡醒了么?”
夜色将容羡的身形包裹,他将手搭在窗边道:“要是清醒了的话,就穿好衣服起来吧。”
“起、起来?”阿善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身体倾了倾看着窗外那轮清晰的月亮,“你半夜让我穿衣服起来,起来干什么?”
“容羡你没事儿吧?”
容羡当然没事,相反的此时他清醒的很。
门外脚步声贴近,许久不见的玉清在门外道:“主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容羡淡淡‘嗯’了一声,他再次对阿善道:“起来,随我去静思阁。”
“……”
静思阁是这南安王府的另一处禁地,因为那里设置在已故王妃叶清城的倾城阁内,只占倾城阁小小的一间房。
南安王府有惩罚下人的刑堂,自然也有惩罚主子用的静思阁,容羡每次被罚都会去那里,这次他还多带了一个人去,只不过那个人懵懵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静思阁是哪里呀,咱们为什么要去那儿?”
“你看这都是深夜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做?”一路上,阿善问题不断,她不仅仅是好奇,而且还非常的紧张。
妙月之事是真的让阿善留下了阴影,她之所以非要逃,也是因为觉得这南安王府处处都是阴谋眼睛,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自从得知自己已经重新回到王府后,阿善心烦难安总是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容羡是要带她去哪儿,毕竟连暗阁那种地方她都进去过了,她很怕静思阁是比暗阁更可怕的存在。
“我……”胡思乱想之时,阿善的手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掌心握住了。
二人行走之间容羡一直背光而站,无论阿善从哪个位置看,他的一半面容都隐藏在黑暗中。男人白衣墨发面容不明,他安静了一路,这会儿牵着阿善的手也不说话。
“你干什么呀。”阿善挣了挣没有将手挣脱,反而被他攥的更紧。
今夜不仅仅是容羡奇怪,就连这南安王府也怪怪的。明明府内到处都点着灯笼,偏偏就只有去静思阁的这条路没有点。黑漆漆中阿善看不清路被石子绊了下,好在有容羡牵着她没有跌倒。
已经到了,借着月光阿善朦胧看清了牌匾上的字,‘倾城阁’三字吓得她顿时不敢往前走了,当初初入王府时,容老管家将这府内的禁地对阿善说的很详细。
“这里不是禁地吗?”阿善抬头看向容羡,原本是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在看清容羡的面容时,惊了一下。
这会儿月光刚好洒到容羡的右脸,尽管黑夜朦胧,但阿善还是清晰看清了他右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不同于阿善那软绵绵还打不疼人的力道,容羡被打的那一下,很明显是用了狠。
“你、你——”阿善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忽然知道容羡刚刚为什么不靠近她,也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被光而站也不肯让她拿灯笼,只因为他那脸上的红印子太过于清楚,清楚到右脸有些红肿。
谁这么大胆敢打他?!
阿善想问又不敢问,察觉到阿善的目光后,容羡也扭过脸来看她,森森寒意中他的双眸平静的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一股让人惧怕的冷漠,他低低头,问阿善:“怎么了?”
阿善赶紧摇了摇头,装作没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道:“没没没,没怎么。”
“没事的吧那就进去吧。”容羡牵着她踏入倾城阁。
阁内装饰的十分简单,但简单中又带着种生活气息,窗边悬挂着铃铛纸鹤,门檐上还有十分漂亮的水晶珠帘。阿善随着容羡一路往上走,还看到角落边摆放着一盆盆茂密盛开的花草,她凑近一些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容羡拉住了。
“别碰。”容羡淡声道:“来这里记好,倾城阁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
阿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那些花草……”
“花也不能摸。”
大概是察觉自己语气太硬了,他停顿了一下解释:“这些花常年不败不会枯萎也不需要人看顾。”
“为什么?”阿善好奇,什么样的花会不枯萎也不需要浇水晒日光的。
容羡回她:“因为它们都是假花。”
叶清城是将门之女,叶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就是因为叶家人对她太过爱护,所以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嫁入南安王府时,她爱上了养花,可惜的是她笨手笨脚的天生没有养花命,每每把花养了半截就能养死。
花草虽不能言,但总归也是有生命的。养死的花多了,也不知是叶清城累着了还是怎样,总之她生了场病,那时她还开玩笑道:“一定是我害死了太多无辜花草,那些精怪来报复她了。”
也就是在叶清城养病的期间,南安王为她寻来了这些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花,它们一盆盆娇艳又漂亮,摆满了倾城阁的角落。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叶清城刚嫁入王府的事情,是后来容老管家细细讲给容羡听的。如今容羡又将这些话告诉了阿善,简短几句,他讲出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远不如当初容老管家讲的细致又入情。
“听着还挺浪漫的。”阿善听完后感叹了一句,虽然容羡只解释了几句话,但她能感受到当时南安王对叶清城的宠爱。
“浪漫?”容羡无情绪重复了遍这两个字。
推开其中一间小门,容羡带着阿善入了一间空旷旷的小屋子。那屋子中东西少的可怜,墙中央只有一角长木桌,地上摆着两个扁薄的蒲团,满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抄佛经。
“这里是……”阿善看了眼桌上的香鼎,看到容羡点燃了三炷香。
“跪下。”将香插入香鼎中后,他这才又开了口。
阿善不明白:“跪下?”
“你是让我跪在这里吗?”
一路上担心受怕,原来这人还是要罚她。阿善咬了咬唇,刚想说话却发现容羡先她一步跪在了地上,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会屈膝下跪,而且还是对着三炷香,她见状也试探的往那蒲团上跪去,同时她也想到了容羡脸上的巴掌印。
“是……王爷罚的我们吗?”阿善知道,也就只有南安王敢如此对待容羡了。
书中容羡之所以无恶不作争权夺势,皆是为了帮他的亲爹南安王登上帝位,但容羡此人感情极淡对谁都没有感情,所以也并未描写过容羡与南安王的感情如何。
阿善还记得,书中似乎还有一段有关容羡爹娘的番外,十章之长虐的她哭了好几夜,但如今经过十年的时间,阿善已经记不得那些内容是什么了。
跪在蒲团上后,她听到容羡低低嗯了一声。白色的衣袍因他的下跪在地上铺散,与阿善的衣裙纠缠在一起,阿善还从未和容羡这样跪着相处过,她盯着桌上的那超级长的香烛看了会儿,忍不住问:“是等香烛燃尽咱们才能离开吗?”
容羡很快又‘嗯’了一声,阿善身形一晃:“那得多久啊?”
“三个时辰。”也就是这香烛再换一轮。
小小的房间内并没有燃灯,黑暗寂静中只余窗外月亮洒进来的光。阿善敢和容羡作对,但不知为什么并不敢违背南安王,她想啊,不过就是今夜睡不了觉了而已,等熬过这一天就好了,可容羡却告诉她,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们每天都要去那里罚跪。
半个月,也就是她每晚都要这样跪着度过。
不到一会儿,阿善就跪的双腿发麻腰身难受,她偷偷往容羡那儿看了一眼,只见他跪的笔直微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失了定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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