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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人上门拜访?」釐夫人追问道。
「这个倒是寻常,日日都有不少人登门,大多都是跟着他入卫的隗戎人,还有些是军中的部下------日日人来人往的,臣也不好一一查实。」
釐夫人沉默良久,忽地长叹一声:「这个隗多友,始终是哀家的一块心病啊!」
公孙禹一怔:「怎么?太夫人担心他已知晓当年之事,会对君上和太夫人不利?」
「哼!想当初那卫余为了方便与隗氏私通,在姬郑家里安插了不少人,殊不知这里头也有哀家的人手。若不是确定隗氏临终前并没来得及将当年之事对儿子和盘托出,哀家怎会让他接近和儿?可是,卫余临死之前只见过隗多友一人,他恨我至深,定会将真相告之,挑拨他们君臣关系。那隗多友为报母仇,自此后岂会真心效忠和儿?时日一长,为他人所乘,必会生出祸端来!」
她语中充满着深深的无奈,公孙禹于心不忍,表态道:「夫人想让臣做什么尽管吩咐,臣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哀家也没什么吩咐你的,只是这个隗多友呆在卫国一日,哀家便寝食难安。你明白吗?」
「臣明白。臣这便下去安排,定为太夫人除去这块心病。」
他们不知道的是,巫隗离得虽远,但对于一个练家子来说,丈把远的距离已足以使她听得清他们谈话的大致内容------
夜静风寒,空气中有些厚重的潮腥味,也许到了下半夜又会飘雪。卫和仅带着区区十几名侍卫,急急出宫门向城南的隗多友居所驰去。巫隗的密报令他心急若焚,若母亲真的要刺杀隗大哥,那么他今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呢?
夜已深,隗宅的三进院落已是灯熄烛灭,里面的人显然都已经安歇。若是从前,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进去把隗多友给闹醒,可如今------自从他坐上这个国君之位,就似乎与隗多友渐行渐远了,连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了。瞧着黑洞洞的院门和夜影下的树枝,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恐怕早已失去这么一个敬慕的朋友了。
该怎么办呢?是守在门外,还是不管不顾地敲门,告诉隗大哥这些日子多加小心呢?若巫隗听错了,根本没有刺杀这回事,或是母亲改主意了,那么自己平白这么讲,会否让隗大哥对自己母子更生芥蒂呢?卫和踌躇起来,想走又不甘心,只好继续在街角徘徊。
卫和还能清晰地回想起第一次和隗多友见面的情景,那是在与隗戎草原交界的地方,为了争一只中箭的大雁。其实他心里清楚,那时只有七岁的他如何有这样的臂力,明明是隗大哥的箭,可他嘴硬非说是自己射下来的。隗大哥见他年纪小,也就不拆穿他了。可在心里,他对隗多友的箭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非要跟他学不可。
如今,不过短短五载,人事变迁已至于此,不由人不心生感怀。卫和正想着,突觉面上一凉,伸手摸时,却是水滴。仰起头来极目四望,满天黑沉,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肌肤和口鼻已先眼目一步,发现了开始轻轻飘下的薄雪。
未到三更,雪已落地,看来明天应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冰雪世界吧。若没有这俗事纷扰,自己若不是这个卫国国君,自可邀隗大哥一起围炉赏雪,和身在镐京时一样,想想都是人间乐事。只可惜------
再次叹一口气,卫和摆摆头,仿佛是想要甩去胸口烦闷一般,伸手抹了抹面上潮湿的落雪。就在他放下手掌的那一刹那,眼角的视野上方边缘隐隐掠过一抹黑影,迅疾而过,犹如幻觉,等蓦然回首再行捕捉时,眼前已无动静。
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幻觉,卫和命令侍卫们噤声,自己静静地站在街角处,屏气凝息地注视着隗宅的方向。
果然未及片刻,屋顶上又是黑影一闪。这次因为注意力集中,看得更加真切。黑影是从墙外的马车上跃上院墙后便伏身在屋脊上凝然不动,少顷又有第二个黑影掠进,如此这般反复数次,隗宅的屋顶上已来了将近十人。
卫和正奇怪以隗多友的机警此时怎会毫无动静时,隗宅角楼的窗户突然晃了一晃,而几乎是在窗扇晃动的同时,屋脊上一声闷哼,已有一人头朝下坠入院中。夜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修长而柔韧的身影,手中的长黑剑如鬼魅般闪动,余下的几条黑影已被尽数逼退回了东厢房顶,抵挡得甚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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