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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没带头盔,也没穿盔甲。他拿着两把长刀,站在克达尔对面跃跃欲试。

克达尔皱着眉:“部族连你这样年轻的战士都要派来阻止我?”

年轻人敲击着长刀,他兴奋地笑着:“不,不。我是自愿前来的!我是凛冬的爪牙,荒野的呼唤。我是——”

克达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你是个连胡子都没有的小屁孩,现在,扔下你的刀,滚回去。”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会为你的轻视付出代价的,克达尔。”

他冲了上来,克达尔甚至没有用斧子,他赤手空拳便制服了这个年轻人,将他的双刀插入了他自己的腹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招之内。

生与死之间的分隔就是这么淡,几秒钟便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克达尔悲哀地看着那年轻人因疼痛而抽搐的脸庞,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成为这座雪山埋藏无数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你叫什么,孩子?”他低声问道。

“达力克斯·凛冬之爪......”

年轻人皱在一起的五官展开了那么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他们...说的...没有错,你很尊敬你的...对手。”

他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对克达尔的崇拜:“能...死在...你的手下,是我的...荣幸。”

“别说话了,你只会让自己更疼。”

说出这句话后,克达尔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才多大?克达尔不知道,但无论是他年轻的、没有胡子的面容。还是那连中间名都没有的简短名字,都让克达尔难以接受。

他们怎么能把孩子派出来和我战斗?

提起巨斧,他向前迈进,最后一个敌人近在眼前,他很苍老,甚至算不上高大,还失去了一只手臂。

但他的出现却让克达尔怔住了。

“...父亲。”

克达尔低声说道。

他的父亲用那仅剩的右眼看着他,独臂上握着一把长刀。他缓缓说道:“斯克希尔打得好吗?”

“...他打的很好,父亲。”

“那就好。瓦尔哈尔会欢迎他的,愿他安息。”老人点了点头,竖起手里的长剑。

“...别这样,父亲。”

弗雷尔卓德的部族领导并非是外人以为的男人,而是女人。她们被称为战母,这片土地上有很多英勇的战士,但其中最强大的那些,却都是女人。克达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寒冰血脉的源头毕竟是三姐妹,再者,在这片土地上,强者为尊。

不过这也延伸了出一些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制度,比如‘誓父’。

一位战母可以有多位伴侣,也可以只选择一位,随她们心意。而他们的孩子,只有一位母亲,却都有多为父亲。这便是誓父。

克达尔有五位誓父,却只有一个父亲。他的亲生父亲。杜洛里斯·洛·达威尔·凛冬之爪。

凛冬之爪是部族名,洛·达威尔是他们祖辈的名。而杜洛里斯...在古老的语言中,代表了熊。

杜洛里斯年轻时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字,他比起现在的克达尔来说只高不矮,一只手能提起三把巨斧。他在战斗中永远是杀敌最多,狩猎里也是猎物最多的那个。但他现在不仅失去了左手,还瞎了一只眼。原本高大的身躯现在也矮了下来。

岁月的力量何其无情?

杜洛里斯皱起眉,严厉地说:“你在说些什么?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取你性命!而你也有取走我性命的权力,这是古老的律法,克达尔。举起你手里的斧头!”

“可是我不想和你战斗,父亲。”

杜洛里斯笑了。

“你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这样一个又老又残的老头子没资格和你打?嗯?是吗?‘没有伤疤的战士’、‘勇猛之精魄’、‘狂怒之魂’伟大的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觉得我不配,是这样吗?!”

他咆哮起来,声音穿透雪山,震耳欲聋。

“...不,父亲。”克达尔低声说道,他握起斧头。

杜洛里斯满意地笑了,两人一方单手握剑,一人双手持斧。缓缓向对方靠近。

他一边走向自己的儿子,一边说道:“你不该回来的,克达尔。”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父亲。”他的儿子如此答道。

杜洛里斯微笑起来,胡子也随之一起颤抖了起来:“是的,这才是你。什么事都没法阻拦你做出的决定,这才是我的儿子。”

斧头的攻击距离比剑长的多,但克达尔面对已经走近自己攻击范围的父亲时,依旧没有选择挥动斧头。他任由父亲走到他对面,才伸出斧头,与他剑刃相交,敲击了一次。

杜洛里斯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哦!瓦尔哈尔!”

敲击两次。

“我们以你的名义杀!我们以你的名义死!”

敲击三次。

“瓦尔哈尔!以你的名字!还有即将到来的鲜血!我呼唤你!”

敲击四次。

克达尔感到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唤醒了,就在这群山之间,就在这狭窄的小路之上。冷风呼啸而过,吹过他的脸颊,吹过他握着斧头的双手,也吹过他父亲苍老的身躯。

一种令他浑身酥麻的力量升腾而起,紧接着转为疼痛,随后是永不消逝的怒火充斥心中。他喘着粗气,红了眼,咧着牙,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战意,和那股想将父亲撕成碎片的欲望。

杜洛里斯同样如此,他咧嘴笑道,唱完了歌谣的最后一部分:“瓦尔哈尔!瓦尔哈尔!你是风暴,你是闪电!你是死亡,也是新生!请见证!见证我们的死亡!就如同你见证我们的诞生!”

剑刃与斧头分开,杜洛里斯后退几步,随后猛地挥动手中的剑刃,再次与斧头相交。这次,却带着满满的杀意。

克达尔弯下腰,沉稳地一面格挡父亲的攻击,一面向他逼近。长剑灵活,而杜洛里斯的经验相当老道。他牢牢地控制着距离,不让他挥动手里的斧头,不停地挥动长剑牵制着他的注意力。

但克达尔还是找到了机会。

他突然一个重重的踏步,一记势大力沉的肩撞,撞在杜洛里斯的胸膛上。他不得不后退几步,与此同时,闪着寒光与冷气的斧头已然袭来。

“...打得不错,孩子。”

克达尔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杜洛里斯的身体。他的腹部被斧头的锋刃切开了,热腾腾的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鲜血在克达尔的身上肆意翻滚,最终在他们脚下的雪地汇合。

杜洛里斯松开手,长剑掉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手,掰正克达尔的头,气若游丝地说道:“你的伤口,要尽快处理...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男人颤抖着点了点头。

杜洛里斯洒脱一笑,倒下了。

而克达尔的右臂,则被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他的父亲即使在年老体衰之时依旧能伤到他。

那股杀戮的欲望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就算有人,也没法从他被头盔遮蔽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能从那颤抖的下巴上窥见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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