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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传来敲门声。

众妖怪隐去身形,唯独徐达和鸦千岁,一个待在房顶上四处观望,一个留在火盆边烤火,李蝉起身沿青砖路走向园门,两侧园土积了草木灰,一片乌黑。

门外的人是陈皓初、仓曹的一名佐史和两个差人,一匹马,一辆牛车,车上装了许多箱匣。

交谈几句,李蝉便将众人引入园中,佐史吩咐差人搬箱。

那马四腿覆盖长毛,通体俱黑,陈皓初摸着马鬃道:“这旄马可是西蜀巴蛇山的名马,踏蹄如飞,说是妖类都不为过。足下那头黑驴,看着不像什么名贵品种,应该就是农人家里的寻常黑驴吧。”

李蝉笑道:“正是见它憨傻,所以买来。”

陈皓初笑道:“如今那憨驴也该歇着了。”

说着,陈皓初牵马越过门槛。

那旄马体格雄健,眼神灵动,看见枯池边觅草的黑驴,眼神一扫而过,又见到主屋阶前那窝在火盆边上的白猫,马目一愣,停步不前。又瞥见屋顶黑影,抬头见到一只乌鸦飞过,旄马鬃毛起伏,畏惧地嘶鸣一声,仿佛前边有什么可怖的东西,连连后退。

这马劲奇大,陈皓初纵使是先天高手,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扯住缰绳,一番折腾,旄马退到门外,才恢复平静,却怎么也不敢再靠近那院门一步。

园里,黑驴低头寻食,嗅过阶前石缝,用鼻子拱开压住绣墩草的白猫。白猫不耐,挥爪作势欲打。黑驴吓了个激灵,愣了一会,打了个响鼻,又继续低头乱嗅,浑当无事。

门外,李蝉笑道:“那憨驴也挺好使。”

陈皓初牵着缰绳,奇道:“怪了,这马性子不烈,怎么今天……”

李蝉道:“陈判事把它牵走,折成别的吧。”

“也好。”陈皓初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李郎若不要,我把它牵到骑曹去吧,按市价,约莫能折成十匹五色缣。”

“有劳。”李蝉一笑,轉身指引佐史等人搬運箱匣。

待那些箱匣搬好,空屋裡也充实了一些,佐史拿着一册库簿,点算了赏赐之物,布帛有织金锦两丈、天香绢三匹、五色缣五匹。原本有旄马一匹,却与李蝉无缘。除此之外,又有四种茶叶,分别为明月、碧涧、雀舌、紫阳,各三斤。又有红袍绿靴一套,白狐裘一件。龙韬符书一张。

陈皓初送完赏赐,带人牵着那十匹五色缣离去,妖怪们又再度现身。

红药一样样算账,嘀咕道:“一匹五色缣大约四五贯錢,加上那怂马,十五匹五色缣,约七十贯钱。天香绢一匹八贯钱,三匹二十四贯。织金锦可值钱了,咱们最好收着……”

李蝉拿着一张泛金的黄帛,帛书上有许多篆字。这龙韬符书有龙气加持,能辟邪、转运,也是帝王恩宠的象征。他看了几眼便放回匣内,“做几件合身的衣裳,余下的再卖了吧。”

红药点头,“阿郎到了玉京,总要穿得好些。”

李蝉道:“我不穿这些,你们穿就行了。”

红药睁眼,连连摇头,“何必穿这么贵?眼下可没这必要。咱们一路东行,已经没钱了,这些赏赐虽然不少,可咱们连家具都没买呢。阿郎的俸禄每年七十石……”

说着,她拿出一本簿册翻开,算计道:“除了七十石,还有四顷职田,每亩换成粟米两斗。还有月俸钱四千一百,除了这些,还有每月给的食料,酒、细米、粳米、面、羊肉、酱、醋、瓜、盐、豉、葱、姜、葵、韭、山茱萸……还有春冬的炭……还有每季给的禳灾、避虫、温水、警盗灵应法……”

算了好一会儿,她说道:“阿郎俸禄虽不少,咱们却是入不敷出的,更何况那判事还说,如今逢上灾年,连皇后都穿洗过的衣裳了,朝中大员也领头自愿减少俸禄……”

徐达扒拉着红药的裙角,“什么叫穿洗过的衣裳,那皇后穿过没洗的衣裳?还是跟咱一样,从没穿过衣裳?”

“去去。”红药抬腿拨开徐达,“宫中贵人从来只穿新衣裳,穿过一次便不用了。洗过的衣裳,又捡起来穿,可算是难得的清贫了。”

徐达猫眼溜圆,“啊这,这也清贫?”

红药道:“这对百姓来说是寻常事,对贵人来说可不就是清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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