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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婶子见陆秋娘这般,知是情苦郁结、伤及五内,不是什么大问题,便道:“杨家娘子!凡事想开了些,也就好了。方才张郎中把了脉,你如今也是将为人母,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杨氏血脉考虑。方郎中走前特意嘱托……”
于是这郭婶子絮絮叨叨地,将张郎中交代的事项慢慢说给了她,并再三叮咛她莫再做傻事,如此才能对得住孩子的爹爹。出来后,仍旧不放心,特意嘱咐几个妇人各自寻些由头,无事便勤往陆秋娘这厢走动走动,相信过得一段时日,便可彻底打消死志。
光阴荏苒,经春历夏,由夏至秋,天气也有了些许凉意。立秋这日,便有些山风携着热浪,顺着清溪深谷缓缓而上,将燥热之气留在林间,茅舍中的乡民便不得不走出来,在树下的青石上坐了纳凉,聊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典故。陆秋娘正挺着肚子,步步小心地走到院落里的鸡舍旁,将一些未脱粒的黍子撒下去。
“张郎中说,临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怎么还敢跑出来?有什么要做的,喊你的几个嫂嫂来帮衬一下便可,何必事事都要亲力而为?”郭婶子路过这里,笑着责备道。
“舍中闷热,况且久坐伤身,便想着出来透透气!”陆秋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心里却觉着温暖。自那日之后,庄里的婶子、嫂嫂们倒常会过来坐坐,帮忙烧些饭菜,或是坐着说会儿话、讲些过来人的经验,如行止之法、坐卧之法、安胎之法……有的还带些山鸡、山兔、野鹿之类的熟肉过来,给她补身子用。而陆秋娘竟也胃口奇佳,食量与日俱增,几乎赶得上一个壮汉的饭量了。
次日一早,陆秋娘正坐起间,忽觉双腿间似有失禁之感,不禁有些难堪。紧接着便是丝丝阵痛从胯间传来,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情况不妙……趁着还能行动,她慢慢挪到门边,打开柴门喊道:“郭婶子!郭婶子……我怕是要生了……”
一个妇人正采了筐葵菜,向自家茅舍走着。听到陆秋娘喊声虚浮、微微而颤,知道是要临盆。忙扔下菜筐,过去将陆秋娘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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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炕上,便跑出去通知郭婶子,又叫了两个年长些的妇人过去帮忙。郭婶子等人也不慌张,迅速烧了热水,找来剪刀、蜡烛、细麻布等物,开始忙活起来。
关大石、牛冲等团练兄弟依旧每天在山谷校场操练。这天上午操练结束,听得陆秋娘将要临盆,众兄弟皆是又欢喜、又焦急,早饭也顾不得吃,全聚在陆秋娘家茅舍外打转。这时牛冲家娘子张香儿,也挺着肚子过来,问明了情况,便揪着耳朵把牛冲拉了回去。
茅舍中此刻却紧锣密鼓、如临战阵。陆秋娘呻吟声初时尚小,毕竟初次分娩,总有些难为情的成分在里面。但到得后面,尽管还在有意识地控制,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放开声音叫喊起来。关大石等人守在外面,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更加烦躁不安。下午将近酉时,陆秋娘或许是喊累了,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山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越织越密,众人却浑然未觉,仍旧在茅舍外守护。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茅舍中传出来,助产的一位妇人高兴地跑出来,手上的血污都没顾得上清洗:“生下了!生下了!是个男丁!”众团练兄弟闻言,纷纷叫好。关大石激动之余,一个人跑到了杨三郎坟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他告知这个迟到许久的好消息。
伴着那一声响亮的啼哭,茅舍外骤雨初歇,东天一道长虹横贯苍穹。西天云蒸霞蔚,夕阳透射而出的金光,将纷乱的彤云裂作数块,勾勒成古朴玄妙的图案,更像是铜鼎上无法解读的铭文,多时方散。洛阳城附近道观中,修习道法之人皆仰头而望,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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