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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楼周围的街道已被清空,但远处还有不少人站在屋顶、街边,朝着这边张望,其中不乏身手不凡的武道好手。
楼前站着几人,为首的正是赤着上身的武僧首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错,用肯定的语气道:“贫僧此来,也不是听你的歪理邪说的,而是来降魔的!”
随着他一句话说出,就有佛光汇聚过来,霎时间整个人正气凛然!
“邪魔?”陈错摇头失笑,“这一来,就扣帽子。”
武僧冷笑一声,道:“你等造化妖道,都是作恶多端,今日你挟持了王世子,许多人都见了,但实际上,还有许多无辜百姓,一样都被你劫持,要用来祭炼邪功!若是放任不管,整个建康都要沦为人间炼狱!众生既苦,贫僧法万当渡之!”
这话铿锵有力,宛如洪钟,传遍大半城池!
霎时间,许多百姓惊恐起来。
就连青溪两岸的勋贵也是面色陡变。
僧人又顺着佛光出言,斥道:“你可要辩解!”
顿时,佛光越发汹涌,继续落下,令这法万僧的气势急速攀升,浓烈的光辉从他合十的双掌中绽放出来,充斥四周,带来沉重压力!
嘎吱!
福临楼的屋舍剧烈震颤,似乎就要崩塌!
“这是要让我剖腹证粉?”陈错哈哈一笑,指着僧人,“我是不是邪魔,吃了几碗粉,你若真想知道,倒也简单……”
他猛然收敛笑容,森然道:“只待挖了你眼睛,送入肚子里,让你自己去辨认吧!”说罢,他还是一把抓出!
轰隆!
整个楼阁震荡起来。
“唉,果然引来了佛门!”
另一边,苏定叹息着,关好门窗,拿出符纸,划破手指,做法通报,将这摊子事禀报上去,最后更写道——
“这聂峥嵘仗着神通,已经称得上是肆无忌惮了,刚入城中,就招惹了陈室宗亲,再发展下去,不知会有多大事端!”
他的话,化作一张符纸,直接飞了出去,半晌都无声息。
正当苏定打算离去之时,房间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跟着一名戴着斗笠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长衫,衣成黑色。
“你是?”苏定眯起眼睛,正要询问。
但那人一扬手,指着苏定。
嗡!
苏定心神震颤,全身僵硬,任凭如何挣扎,都难以动弹分毫!
他不由大骇,不过这惊恐马上就变成了诧异——
这苏定被损伤的根基,连同被封镇的修为,竟然都在迅速恢复,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尽复旧观,甚至还有一点精进。
“我的修为……怎的?”
旋即,一个娇媚的声音从斗笠下面传出:“不破不立,你这次破立循环,等于是锤炼了一番,有一点精进,算是正常的。”
“多谢前辈指点,不知前辈此来……”苏定抬头打量,可惜那人的面容被黑纱遮挡,看不清楚。
那人轻笑一声,道:“你方才不正给涂山氏传讯么?”
苏定一愣,忽然就明白过来,身子一抖,直接跪倒在地,将额头贴到了地上,颤声道:“见过尊者!”
“我不是你口中的尊者,不过这般叫我,也不算错。”那人一挥手,绿光笼罩整个房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且记好。”
苏定连连点头。
“等会那聂峥嵘落败之后,我会借力与你,你去将他救下来,他骤得奇力,难免年少轻狂,正好投石问路,看佛门的反应,只是如此棋子,用了一次便废去,难免可惜,因此要留下。”
“弟子斗胆……”苏定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聂峥嵘已是长生有术,何以尊者料定他会落败?”说完,他赶紧又道:“弟子自是知道尊者算无遗策,只是不知,那佛门为何这般强势?能轻易击败长生?甚至……还要有人搭救!”
那人笑道:“这南朝,已近乎落入了佛门之手,你说他们强势不强势?”
“落入了佛门之手?这怎么可能?”苏定一惊,等话一出口,又赶紧称罪,“尊者恕罪!”
“无妨,你且问。”
苏定犹豫了一下,说道:“南朝一直安宁,几年前,修真道还曾在建康招了几名弟子,这佛门如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掌控南朝?”
“掌控分为很多种,”那人再次发出轻笑,“凡俗帝王掌控官僚的升迁和惩戒,和官吏一同治理凡人;神祇掌控着香火,受制于凡人的愿望与欲望;大儒掌控品评与舆论,解释典籍以正名位……”
苏定越发好奇,就问:“那佛门……又是掌控了什么?”
那人就道:“佛门想掌控的是过去,要扭曲过往。”
说着说着,她嗤笑一声,道:“说到底,佛门能坐大,三分靠他们自己,还有七分,是靠着中土各家!”
苏定大着胆子请教。
那人也不拒绝,冷笑道:“玉虚门人压着造化道千多年,本来占着偌大优势,却被人蒙蔽,信什么各司其职之说,结果是白白浪费了千年时光,现在有人想起来补救,已是晚了!”
轰隆!
外面,忽然传来巨响,整个屋子即将崩解。
苏定面露担忧之色。
但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一挥手,周遭立刻恢复如初,她跟着就道:“佛门张扬行事以为掩护,结交各国权贵,用佛经解释经典、阐述道理,对年青一代的士族更是渗透不休,润物无声,让他们崇佛、礼佛,慢慢化作风尚,很多人不再崇拜先秦诸贤,转而去拜起天竺的胡神……”
“此乃崇胡媚外之策!”苏定明白过来,“长此以往,未来的权贵都以礼佛为荣,言谈举止不再引经据典,而要以引佛经为风尚,为人处世皆以沙门之法为准绳,则血脉虽同,但其心异也!”
他虽是出身造化道,明白此中深意后,也不免有几分惊悚之感。
那人用娇媚之声叹道:“中土各家彼此敌对,相互制约,有时甚至引佛门为外援助力,加上这佛门本是汉时外来,初时谦卑,用诸子之言来注解佛经,让人都轻视了,连造化道都疏忽了,现在晚了,尾大不掉。”
轰轰轰!
忽然,外面佛光炸裂,雷声阵阵。
苏定当即一抖,就问:“聂峥嵘若真个抵挡不住,弟子何时出手为好?”
“不要急,”那人便道:“法万僧是将香火道、武道都祭炼到了长生之境的人物,又有佛光加持,便是我要动手,也得耗费一点功夫,你既是借力,总要选在最后关头,如此也能让聂峥嵘得个教训,压一压气焰,日后才好驯化。”
“原来如此,聂峥嵘终究只是个棋子,还是要敲打敲打的……”苏定正在感慨,却冷不防的听到外面一声怒吼!
“贫僧恨啊!一时不察,竟败在尔这孺子手中!陈——”
轰!
这戴着斗笠之人愣在原地。
那声音中充满着愤怒与不甘,更带着一点惊惧,可惜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跟着一声暴响,佛光如浪,席卷了整个建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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