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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已经要申时了,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凉人。郭汜心想,反正朱儁背水列阵无路可去,我军中又多有骑兵,敌军的步卒根本跟不上来,便是自己先动,也大有胜算。于是对自己长子郭羡说:“你带两千骑士,先在侧翼射上一射,激激他们。”
谷鯞/span 郭羡得令后,公然在前阵领了部下,从两军之前堂而皇之地奔向北军南面,确如郭汜所言,奔到箭程之内向北军骑射,北军一旦以弩矢还击,他们就立马撤离至箭程外,让弩矢们纷纷插入雨后尚且湿软的泥土里,像是忽然长了一地灌木。几番下来,郭羡部射中者甚多,也一度在开始造成了一定的骚动,但负责南面的杜楷很快将这股骚动压制了下去。毕竟中箭者虽多,但真正破甲受伤的却少。杜楷自己亲自示范,到最前迎着中了一箭,又将其从甲衣上拔下,对士卒们鼓舞说:“贼军不敢死战,在远处抛射,如何能射死人呢?不用担心。”于是军心复稳。
郭汜见没有成效,也就把长子叫了回来,其长史扈靖上前建议说:“如今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若是就此退去,难免会受其余各军轻视。将军,战事本就是一鼓作气,既然不易巧攻,还是当速战速决为上。即使伤亡不小,但想来这也是西京里最后的军队了。”
郭汜稍有犹豫,但最后还是认同了这个观点,于是传令敲全军进军鼓。
鼓声响起,最先动的还是骑军,只不过此次在前的却不是以射箭为主的轻骑,而是浑身铁甲,顿项覆颈的铁衣骑士,他们不过三百余骑,但汇聚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条从天上奔下的银流,而人人都是浑身发光的神人,直奔中军而来,顿时与北军短兵相接。
北军的前阵按照魏杰吩咐,罗列长矟三重,试图以此来阻拦铁骑。但郭汜敢用来冲击前阵的,都是剽悍善格的铁猛兽,非比寻常。北军士卒们见到其一往无前的声势,多少都有些腿脚打颤。怕什么就越打不过什么,第一轮冲锋,凉军的铁骑直直撞进了北军军阵里,第一列的骑士被长矟刺伤倒地,但铁马倒地撞了进去,打乱了北军的阵型。次列的铁骑紧随其后,顿时就将兵锋伸入阵型的缺口里。后面的轻骑军也随之赶来,不断射箭作为掩护。
可无奈阵型的缺口还是太小,北军为防止阵线崩溃,很快也投入兵力殊死抵挡,后列的士卒也用强弩进行还击,这样极大地限制了凉人后续兵力的进入,只能变成两军之间阵线完全贴近后的肉搏战。
郭汜看到这层层叠叠的情况,立刻令步卒赶上去换阵,把最前列的骑兵换下来,他说:“敌军的精锐都被吸引了,无暇他顾,我们赶紧整军,再从左右打开一个缺口,这仗就好打了。”
这个决策几乎是阳谋,朱儁指挥着各部维持战线,但对此情况却无法阻拦,毕竟骑兵就是快于步兵,而凉人步卒接换阵线的配合默契无比,远不是北军的新卒能够比拟的。他想调拨精锐跟随其后,却也施展不开。
短暂的时间内,他下定决心,将中军的指挥交给荣邵,嘱咐说:“哪里有势弱之处,你便率兵救之,若是力不能及,便收缩侧翼阵线,但不可使中军后退。”说罢,他领着十余名亲卫,直接往北面去了,他自知那里的兵力最弱,凉人攻过一轮后,必然会从此处再攻。
果不其然,那些铁衣骑士重整之后,兵分两路,主攻的地方正是最北面的魏杰部。魏杰应对非常狼狈,阵型几次露出溃散的前兆。但朱儁身穿银白色的铁甲,从中军赶过来,竟亲自加入厮杀。士卒们见主帅也如此舍生忘死,军心大振,一时竟奇迹般的顶住了。
朱儁此时手持两杆长矟,更准确地说,是右手一把长矟,左手一根短矛。长矟用于远战,短矛则用在贴身近距离拼刺。朱儁虽说已年老,力气远不如以前大了,但动作还是很灵活,且出手又准又狠,长短武器在他手中就像两根小棍一样乖巧听话。凉骑的长矟刺来,他用灵活的身法和左右矛矟轻松地挡开了,若是有人想到他后面去,就会被他斜刺一击戳死。
率领凉人铁骑的乃是羌人月支胡邪褐,他领军杀了一会儿,忽而发现自己的部下已少了十来人,其中大半都是被一个老将刺死的,这极大地鼓舞了敌军的士气,也让自己损失惨重。
若是想要快速赢下此战,就必须杀掉这个老将。他有了这个觉悟后,片刻也不停留,立即催马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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