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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斟酌再三,想起朝中危机形势,又想起一路上仿佛无穷无尽的叛军,心中想道:西京大乱,已经经不起这样一场兵灾了。自己在凉人军营中所见所闻,也可知贾文和所言非虚,如果真能议和消弭祸事,倒也并非坏事,再让司徒辅政下去,天下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定。
于是他对贾诩允诺议和之事,又问他:“此事我定与朝中说明白,只是这段时日,你能否让凉人驻军不前?”
贾诩以指指胸,对钟繇摇首道:“元常兄莫怪,军中无有主君,也没有赦令,我如何能说服诸将?”见钟繇还欲分辩,贾诩直接道:“况且我问元常,罢免王允一事,元常又有几成把握?”
钟繇哑口无言,前后言语皆为贾诩所拿捏,最终只能认同贾诩的观点,议和从速,一旦时机改变,即使前途未明,凉人也将硬攻西京。
商议结束,贾诩交还钟繇以及靳祥的印绶和节杖,并为两人配了马和通行的令牌,两人最后与贾诩对视片刻,很快在夜中策马飞驰,直向西方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值七月二十七子时,在长安朝廷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高陵东面的时候,原本驻守在重泉的王方率领所部七千骑兵,突然渡过泾水,在北岸向西急行军,于夜间狂飙一百五十里,而后再次南下,接连渡过泾水的两道支流。
渡河的地点经过了精心选择,北岸渡水处是一边树林,方便隐秘行踪,而且他们往来多次,对泾水非常熟悉,渡水时不需船只,直接从最浅处踏过去了,水深堪堪没过膝盖。而且支流之间只有一座早被废弃的黄白城,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们。而他们渡过第二道支流时,正是午膳之时。可能是由于兵力不足的缘故,吕布的游骑巡行范围很大,所以一般只在一天中的几个时刻,泾水南岸才有斥候活动。
王方得以成功渡到南岸,强行军了一夜,走了近两百里路,士卒都累了,于是他令军队在树林里休整半个时辰,换上没被打湿的下衣,再吃上少许干粮。他们这次行军约有六千骑兵,带了约七日的补给,为的就是这一日的突然袭击,所以稍稍休整后,王方继续向南。
不过再往北走了约五里,他们还是撞上了一小队高陵斥候,他们都是无甲轻骑,显然是来侦查来袭凉人规模的。发现斥候后,王方让自己妻弟池功领数十骑去追。在烈日的照耀下,两支人马一前一后穿梭于树林与荒田之间。有个斥候的马蹄受伤了,只好换乘别人的马,留下一匹受伤的马儿给敌人。除此之外,王方并没有任何收获。
到了晚上,王方抵达制定位置,也就是高陵城的西面。既然知道自己的踪迹已被吕布发觉,他就让人点起无数的篝火,以恐吓敌人。熊熊篝火下,他们开始安营扎寨,打算在这里等待其余三面的友军。
吕布站在城墙上,望着西面地上连成一片的火光,脸色非常难看。随行的张辽分析说:“将军,寻常攻城,都是围三缺一,以希冀守方弃城。可如今敌军居然先到西面,这恐怕是做聚歼我军,不放走一个活人的打算啊!”
“我知道。”吕布也看出来了,他切齿说:“那群凉狗,兵力多我数倍,肯定以为我软弱可欺,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里?”不过他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里面却又酝酿着恨意,他对张辽说:“如今只有一面有敌,正是我军出城先战的时机,把凉狗都打痛了,这城才能守下来。”
“只是斥候没探清楚贼军数目,如今夜里也看不清有多少人,贸然出击,恐不太好吧!”
吕布摇首说:“如果贼军真的人多,也就没必要驱逐斥候了。文远,放开胆量去杀,别忘了,我还在城外布置了一道伏兵,有陷阵营相助,还怕杀不赢营垒未成的凉狗?敌乏我逸,正是时候!我去点兵,你去点燃烽火,让高顺和我立刻斫营!”
吕布之所以有斫营的底气,正如他所说,他一如往常,令高顺率三千骑兵隐藏在城南的山林里,以作奇袭之用,此时动用,正是绝好的时机。
王方也确实没想到吕布有如此胆气,他自认为一路上所行全按军议的安排,并无疏漏,又想到李傕的兵力也快到了,便没有在意防守,公然在高陵城西五里处扎营。但过了半个时辰,他望见高陵城有一些异样,塬上的城池亮起红黄色的火光,被一层白密密的烟雾包裹着,好像烽燧里成千上万的蒲草在空中升腾。
随后便是一阵隐隐约约的咚咚声,王方非常熟悉,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是进攻的鼓声。他连忙呼叫道:“整军!迎战!”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他安排令兵去帮忙扎营了,一时不在他身边。他只好一边自己喊,一边收拢身边的军士,好不容易找到令兵,可已经晚了,高陵的城门已然大开,守城的凉人从城门鱼贯而出,直向营垒杀过来了。
这时候的王方,才勉强集结千余人,他临时把这些部队都交给胞弟王况,让他们先依靠半成的营垒抵抗,而自己则继续去整饬军队,王方想,只要王况抵抗住了,给他些许继续整军的时间,定能把这些并狗都打回城去!
王况对这些情况倒也见得多了,在陇坂平叛时,不知有多少羌人夜里斫营,只是这次是吕布而已,他把这千余人都带到最东的鹿角前,让新兵们先走到最前面,老兵们都翻身上马,在营门后百步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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