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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另一边袁绍经历,他逃回汝南后,主动做示弱状,只回到汝阳老家一日,便随即南下,整日游荡于淮水、大别山之间。当年他为父母守孝六年,与天下贤士所结交,又阴养死士数千人,此时他们听闻袁绍逃离雒阳的消息,都说道:袁君日夜为朝政奔走,尽心竭力,都在天下眼中,董卓何许人也?竟敢窃位乱政,这正是袁君需要我等的时候。于是不少人装运财货,搬家迁仆地去追随袁绍。袁绍虽是做隐居山中,可居所往来成群,出行成伍的做派,便是三公也有所不及。
董卓对此也心有提防,下令让汝南官僚日日汇报袁绍行迹。但汝南官吏们世受袁门恩德,不敢反抗董卓,却也心向袁绍,私下里串通一气,再回报董卓说:袁绍隐居山林之间,而诸门不敢稍近,其茕茕终日,行单只影,几日以来,神销骨立。董卓这才放下警惕,听从伍琼周毖的建议。
等荀谌手捧诏令,前来汝南传信时,袁绍早已得知结果,身出大别山而入召陵县,公然率众进入召陵陈氏院群中,与陈温商量起兵诸事宜。召陵陈氏与汝阳袁氏是世交,两家从安帝时期便共同进退,只是二十四年前,族长陈翔身为八俊,却受党锢罢官,召陵陈氏因此日渐没落,声势大不如前。
陈温因家声单薄,对起兵一事颇有犹豫,他反问袁绍说:“如今董卓尚未失政,又坐拥天子,占据关中京畿,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等行事如此仓促,如何能言必胜呢?不若再稍等时日,积蓄力量,趁其丧尽民心,再起兵攻伐吧。”
袁绍胡坐在马扎上,他历经政变的挫折后,行事更为内敛,性情也更为成熟,他看窗外秋风萧瑟,口中语气倒是寻常,他对陈温说:“如今董卓仓促废立,便是我等最好的大义,如若此时不举兵,坐视天子丧尊辱德,想要再夺回大权,又能以何种名义号令天下?何况董卓所赖,不过关中一隅而已,北部又有陈庭坚为腹心之患,我等占据河北后,借幽燕之精骑,效仿光武入关故事,平复祸患不过弹指耳,元悌你勿要有疑虑。”
这时荀谌持诏书前来,将董卓对党人的任命宣读给袁绍与陈温听,陈温下跪接受诏书,又收下扬州刺史的印绶,回首看袁绍的笑容,整个人仿佛生活在幻梦中。袁绍单手翻动手中印信,再对陈温笑说:“董卓故作宽仁,却不晓政事,如今他幕府内外,全都心向于我,起兵讨伐时董卓猝不及防,一举攻入雒阳,实是必成之事,元悌你现下可有信心?”
如此一来,袁绍既有了人和,又有了天时,纵使不能成事,也不至于大败,陈温再没有理由拒绝,当即应允袁绍起兵之事,只是他沉思补充说:“本初你既有把握,那我又岂敢不从命呢?只是起兵进攻京都,还需要传檄州郡,布告诸军,兵民晓其大义,方才能大起刀兵,奋力合击。军心第一啊,这篇檄文你打算让谁来做?”
袁绍深为赞同,他对此也早有思量:若他要起兵讨董,号令诸侯,檄文便当由他人写就,以此显示自己胸无私心,一心为公,若要由他人传檄,那人便须德高望重,为诸侯膺服,又不至于如董卓般另立门户,且要檄文真实可信,能令天下不疑。他思来想去,唯有一人适合。
桥瑁乃是前太尉桥玄族子,而桥玄又是先帝时少有的既受先帝认可,也为党人推崇的三公,如今桥瑁先为兖州刺史,再为东郡太守,一直政绩平平,但受族父遗泽,仍为天下寄予厚望。而雒阳政变时,桥瑁受大将军令,率军进占成皋,他所言雒阳中事,自然也无人会质疑。
待他行至渤海郡就任时,他当即传信于东郡太守桥瑁,请他为征讨董卓书写檄文。
桥瑁欣然应允,他沉思四日,终于将檄文写出,全文如下:
“粤以己巳之年,建亥之月,董卓废立,雒阳瓦解。余乃率军成皋,踟蹰郊野,畏卓武力,驻步难前,京畿焚哭,汉道暮穷。一日别于河南,一夕社稷隳毁,天子囚于一室,孔子围于陈蔡。朝中袁公隗、黄公琬、丁公宫、刘公弘等诸公,传信于下,有言曰:‘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余视信笺,尤见涕泪。哀哉!荆轲临易水之寒,精卫沉沧海之濯,刺龙咸阳,填海百载,事虽功篑,灵甚凛凛。
国朝以忠孝治国,祖宗以三章定鼎。宇内混一,六国并同,以迄于今,将四百载。三代上下,莫有能匹,正可谓千古之盛事,不朽之伟业。虽稍有党锢之失,黄巾之乱,然外有忠臣,内有志士,屡克险夷,共渡至今。方知天下有不为之事,苍生有必胜之念。董卓老革,目无法纪,前拒朝廷就并之任,顿兵河东,后行废立无上之举,逼凌公卿。昔者王莽立帝孺子,后有篡逆之罪,今者董卓族诛国戚,先露滔天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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