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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国的驻军不仅不可调离,还要加派!”武安国斩钉截铁地道:“国相,袁绍军亦是狼子野心,需防袁谭趁火打劫。”

东安国在据县之前,乃是北海国的西面门户,袁谭破临淄焚杀田楷的消息刚传到北海时,武安国便立刻请命增派了援兵前往此城,以防不测。

“安国...”

孔融待要再说,见武安国一脸坚决,只得苦笑着道:“既如此,便依你罢。”

此时,苍穹已是阴云密布,雷声阵阵。

山峦起伏,江水奔腾,青、徐两州,同时间有无数人仰头看天。

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

大雨瓢泼也似地倾泻下来,倾盆之势席卷整个北海。

白茫茫的雨水,连天接地的,恍如天河倒灌,乱响成一片。从墙头、帐篷、树梢上跌落,冒着泡儿,汇聚成溪、成一条条急流的河。

举目是水,遍地亦然。

天空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本就阴沉黯淡的光景,再被密集的雨幕一番遮掩,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稍远一点便看不清楚了。

眺目处皆是灰蒙蒙的,不时有电光如同火蛇,撕裂天空,一闪而逝时的瞬间,天地大亮,方才将那山峦、城池的轮廓照见。

这雨从昨天就开始下了,一天一夜不见有丝毫停顿,反而越下越大,越发猛烈。

受雨水的冲击,山上有大块大块的泥土崩落,化成泥流,肆意流淌,驿道早就泥泞不堪,人马踩踏上去,能陷下去小半截子腿。许多的树木,遭了雷劈,横七竖八地栽到了路上,越发使得道路阻塞,令人难以行走。

高密城外,徐州军队的大营。

臧霸掀开牛皮帅帐的帘幕,往外看去,便见风急雨密,豆大的雨滴见缝插针似的,迎头扑面地浇了他半身,冰凉浸骨。他打了个冷战,急忙缩回去,摘下头盔,摸了摸光头,顺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喃喃地咒骂了一句:“贼老天,一场泼雨,下个不住。下的这般大,得了颠症不成?”

一下雨,天气就潮湿。帐中烧了火炭,以祛除湿气。

几个将官聚集火盆周围,有两个大概是才冒雨而来的,脱去了衣服,赤条条地正在烤火。其中一人说道:“可不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俺刚才巡逻营寨,西边还好,东边近海、地势低,弟兄们帐篷里,积满了水,倒不及。”

边上另一人接口说道:“好在当初扎营,选的地方不错。要不然,何止帐篷里积水,没准儿,整座军营都要被淹了。就在昨天,俺去茶云山看放的战马,见临河的一些村寨,好多都发了水患。”

臧霸闻听,登时眉头一皱:“茶云山水情怎样?放在那里的马匹不碍事吧?”

“首领放心。”那将官乃是臧霸身边的老人,某种情况便类似王政和吴胜的关系,当年臧霸劫囚救父时他亦是其中一员,如今虽跟随臧霸一同归附了王政,私下却常常很是随意:“不碍事,就是雨大带落了不少泥土,为保险起见,俺已经吩咐过看养战马的士卒,换个地方放养。免得山石跌落,没开战,先伤了军马。”

臧霸点了点头,稍微放心。

他们这等贼寇出身,早些年最缺的便是装备和战马,越缺什么却是喜欢,自从跟陶谦开始,臧霸每有出战,最先考虑的永远是骑兵和军马的安置,这次打北海骑兵占比虽是不多,亦是如此。

又看了一旁始终沉默的中年汉子,臧霸笑了笑道:“黄兄弟,在想什么呢?”

那人正是黄忠,此时他正在火盆旁侧耳聆听片刻雨声,脸色有些严峻:

“臧将军,出发之前州牧便有命令,叫咱们一个月内以战代练,好生操练新军,以备大用。同时,做出全力进攻的架势,让北海国的注意力转向南面,掩护西面的行动。”

“可如今刚打下两城,便天降大雨,俺看这雨,恐怕一时半刻停不了。如果因此耽误战事,可就麻烦了。”

“咱们刚刚出击,便在短期内连克两城,要说,声势已然不小了。”臧霸沉吟了会,道:“所谓春雨贵如油,这雨又来的这样猛烈,俺瞧或许用不了两三天,就放晴了,不会耽误此战,黄兄弟无需忧虑。”

有献郯城之功,加上本就是带着兵马投靠,臧霸如今的官职自然远在黄忠之上,只是这段时间来,黄忠所表现的能耐已是彻底折服了臧霸和一众亲随,连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

又有一人附和道:“首领言之有理,黄大哥,以俺看来,其实这雨下的也并非全是坏处,若按计划,咱们接下来要打的可是夷安,此地可不比高原,城池大,百姓多,粮草足,原本守军就不少,听哨骑说新近又有一些军马入驻,可谓兵强马壮。咱虽不惧它,但军中毕竟多为新卒,连经激战,早已疲惫,借下雨,休养一下,也是好的。正好养精蓄锐,有利来日的再战。”

“许兄弟。”黄忠却摇头道:“俺之所以忧虑,恰恰是因为咱们军中的新卒太多。”

臧霸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新卒打仗,凭借的是一时之勇。他们训练不足,半个月来,已伤亡近千人,耽搁的时间若久,叫他们回过神来,难免没了勇气,胆怯惧战。对日后攻城,恐怕反而不利。”

这话说的有理,臧霸一边思忖,一边在帐内踱步:“那该如何是好?学州牧当年打临淄那般冒雨攻城么?”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黄忠道:“州牧当时身先士卒,却是有一群天诛营这样的精锐一同破阵,方可一战而下城头,咱们如何复制,用这些新兵吗?”

“况且城与城亦是不同。”

“临淄当时已被围困多日,久战之下,早已心神俱疲,咱们此时打夷安,却是初战,敌人不可能懈怠,而冒着这样大的风雨,别说攻城,行走都艰难。更别提城墙湿滑,视野狭窄,弓矢没法儿发射,肯定不行。”

“天公不美,咱又能有甚么办法?”臧霸叹道:“只能耐心等待,州牧一向开明,定会体谅,料来不会因天时不予而怪罪咱....”

话没说完,却是陡然间话锋一转,直接骂道:“阿蒙,你垒的甚么挡水?都灌进来湿了乃公的脚了!”

帅帐外的营中过道满是积水,此时亲兵们正沿着帅帐垒了一圈儿土、石,作为阻隔。

只是积水蓄得高了反而漫出,湿透了帐内地面,坑洼处,形成了好多的水洼,正好方才臧霸不小心踏入一处,亏得穿的皮靴,没有被浸湿,只是溅了盔甲上许多的泥水。

阿蒙是他的亲兵队长,冒雨守在帐外,听见吩咐,大声地应了,指挥人重新加高挡水,随后取了石灰与柴灰,细细撒在帐内。他盔甲上有水,撒到哪儿,滴到哪儿,弄的地上东一片白,西一片黑。

臧霸愈加不爽了,直接便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骂道:“笨手笨脚!你当老子的帅帐是什么?这点儿活儿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处?”

阿蒙一边摸着屁股奔出帐外,一边嬉皮笑脸的回道:“知道首领烦躁,小的这身皮肉任打任骂,能让首领消气也是它的福气。”

奔跑间没注意,带倒了两块挡水的石头,帐外的积水顿时找着了宣泄口,眨眼间,流满帐内,足有半指深。

石灰、柴灰泛起来,并及木炭的炭黑,一时间,帐内狼藉不堪。

这下臧霸真火了,勃然之下,拿起马鞭便要冲上去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中用的属下。

便在此时,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有了!”

什么有了?

臧霸纳闷地循声望去,却见黄忠已是拍案而起,正一脸欣喜地凝视着他,眸中烁烁发亮。

“将军,俺想到一计了。”

“即便雨水不停,亦可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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