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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民道:“同学,怎可不告而别,想是有甚急事,即使有急事,也当成亲了再走,这才是你我两家最急之事。”
余音乔道:“你们不要过来,要是把我抓走,逼我成亲,我便死在你李府,让天下人看你笑话。”
李有民、李正君只带了十几个心腹上前,其余官兵,皆在后面。李有民既然撕了脸皮,便声音压低,恶狠狠的道:“儿媳不要寻短见,若是寻了短见,我便想方设法治罪你父母,秋后问斩,若是你父母也寻了短见,我便设法治你亲朋,处以牢狱刑法。这样不知是否妥当。”
余音乔气得说不出话,只道:“你…你…你…”这下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李正君突然认出了孙招远,过来悄声耳语道:“原来是你个贱人烂货。那日没有打死你,真是养虎成患。”又大声道:“来人,把我老丈人、丈母娘和媳妇护送回李府,我和这小公子有话要说。”来了几个心腹之人,道:“遵命。”三人被架走了。
李正君反手两个耳刮子,打得孙招远头晕眼花,眼冒金星,道:“好小子,这日你是死定了。不只是死定了,我还要告诉你,今晚我就和余音乔成亲,免得夜长梦多。你和余音乔情深义重,这刻是否万念俱灰。不要着急,我这就让你赴死,心就不痛了。”
孙招远甚觉奇怪,四人本是秘密逃出,孙招远反复确认,确实没人跟踪,且这李正君对于自己,十分了解,定是余府出了奸细,便道:“好,我今日是死定了。算你李正君本事,只是临死之前,能否告知我你如何发现我们逃出升天,又怎知得我们逃生方向,让我死得瞑目。”
李正君是个喜炫耀的公子哥,便仰天长笑,道:“便叫你死得瞑目。”转身大喊道:“彩儿上来。”
孙招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以为奸细是那个男丁,因平时见他举止猥琐,没成想,却是任熙华最喜欢的婢女彩儿。
孙招远一脸惊愕,道:“彩儿,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何告密,不是要害死余家吗?”
彩儿冷笑道:“我为何告密不得。难道是因为我是个婢女,身份卑微,便不能和李公子这种官宦公子交接,只有她余音乔可以。”
孙招远道:“这是何话?我越发不解了。”
彩儿咬牙切齿道:“我和余音乔,都是同样年纪,偏生她生得好人家,家境优渥,而我生在乡村田坝。他父母都是体面之人,我父母却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疯子。她选夫君可以万里挑一,而我以后只能配个家丁小厮。我还要服侍她,给她端茶倒水,扫地烧火。我日日夜夜想着,无不恨得牙痒。今日之事,是我告发,那有如何,李公子已经答应赏我白银五百两,我拿了银子,从此隐姓埋名,找个体面人家嫁了,才不枉费来这世间走这一遭。”
孙招远听完,知道此人妒火中烧,已然入魔,愤愤道:“你和你父亲真是一丘之貉,有什么样的杂种,就生什么样的杂种。”
李正君道:“你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在骂人。我也不是被你害的差点娶不了媳妇,让我爹沦为官场笑柄。现在可死得瞑目了。来人,将这个贱人推下山崖,回告余家,就说此人胆小,已经跑了。”
来了两个心腹,便将孙招远推入崖下。
那李正君带着一干人等,志得意满的打道回府,今日就行礼洞房。
也是孙招远命不该绝,那下面三四米,便是一个半碗状的大坑,正好将他接住,才没有掉下悬崖。那晚乌云密布,月黑风高,李正君看的不是清楚,便以为孙招远死了。孙招远慢慢爬起,站在半碗状大坑边缘,慢慢抓着些藤蔓,爬了上来。
孙招远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命是保住了,如何救得余音乔脱离苦海。今晚,余音乔便会惨遭毒手。孙招远心道:即使今晚救她不出,日后,也要求着永安州巡抚王有铭治罪李有民,即使她和李正君行了夫妻大礼,我孙招远此生也定要娶她为妻。
孙招远心乱如麻,各种思绪来回拉扯,又心道:如今没有时间,除非只有神兵天降,才可以助我。
突然孙招远想到一人。
孙招远一路小跑,跑到二五七肥肠,大声叫门,道:“方总兵,方总兵,快开门。”
方家童开了门,道:“师祖何事如此惊慌?”
孙招远道:“你还认我是你师祖?”
方家童道:“当然认。”
孙招远道:“你对唐树国讲,你只想杀敌立功?”
方家童道:“当然想。”
孙招远道:“你真有两千精兵?”
方家童道:“真有两千精兵。他们就在方圆十里,我当初选这僻静之地,周边一个百姓没有,就是为了屯兵,他们装作普通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一擂鼓,他们便出。”
孙招远道:“那太好了,你师祖有难,需要你奋勇杀敌。”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方家童。
那方家童早就想杀敌立功,怎会错过此机会,但是又怕公孙武怪罪他鲁莽行事,问道:“那圣上问起我该如何说?毕竟这暴露了我等行踪,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孙招远道:“你真是脑袋瓜不灵光,你们装作土匪,攻打盐府,将官兵尽数杀尽,便不知你们从何而来,又从何而走,况且今日月黑风高,我看就要下雨,大雨之时正好可以将痕迹销毁,查无可查。如果圣上问起,便说是我指使,与你无关。”
本来调兵遣将,需要领兵之人见到兵符,否则就是擅自出兵,有杀头之虞,那方家童一来拜了孙招远为师祖,二来孙招远是圣上最中意之先生,三来孙招远想到的法子甚好,四来孙招远承担一切责任,五来他方家童早就想杀敌手痒,便擂起鼓来,突然那个乡坝里人头涌动,果然有两千精兵。
方家童道:“将士听令,今日聂耳族贼人作乱,我奉圣上先生孙招远之命讨伐,你等速速换上各色衣裳,全部头戴白巾,拿上长矛,装作土匪,随我前去攻打盐府城。”方家童也是个甩锅好手,不动声色间,就将责任全部撇到了孙招远身上,以后出事,便是孙招远的锅。
那夜,真下起了瓢泼大雨。几千人行军,居然无人发现,所有行踪,皆被大雨之声淹没。这盐府城,只有一千官兵镇守,且许久无战事,战备甚是松懈。到了盐府城下,看门官兵都在躲雨休整,杜维明带领四五十个精兵强将,将看门之人杀得一干二净。
得了城门,一千精兵直奔各个官府宅邸、兵营,遇到官员官兵,全部杀之,一个不留。一千精兵直奔李府。那李府今日点了五百官兵出去堵截,现在还有许多聚在李府。
一个逃脱官兵跑到李府,大叫道:“不好了,土匪攻城了。”于是李府上下,大门紧闭,那五百官兵,龟缩在里面,以待决战。
那杜维明,没有强攻正门,带了一群精兵,绕了一圈,看到有处围墙有点残败,便砍了一颗大树,将墙一下撞开,一千人,蜂拥杀进,半个时辰,李府上下被屠戮完尽,生擒了李有民、李正君和那彩儿。
孙招远听到已攻下李府,赶紧进来,紧紧抓住余音乔的手,道:“李正君有没有对你做甚?”
余音乔道:“我拼死不从,连新娘衣服都未穿上,更不要说行礼了。”
当下两人相拥而泣。
杜维明道:“这几人如何处置?”
孙招远道:“如此恶人,怎能再留在世间。”
杜维明得令,便一人一刀结果了几人。
方家童下令,将李府及各个官员府邸,尽皆洗劫,不要大件,只将金银财宝尽数带走,以防官府查找。那些精兵,个个开颜,将各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把财宝装满身上。
方家童此役劫了白银十万两,黄金千两。一部分分与部下,一部分自己留下,用于扩充兵力。个个开怀,满载而归。
大雨下了一夜,果真地上不留半点痕迹。
第二日,盐府全城官员、官兵皆死之奏报快马加鞭,奏至永安州巡抚王有铭处。王有铭身子一震,瘫坐在椅子上。发生如此土匪大案,千年难遇,乃是纵观史书皆不见之事,自己难逃大责,问罪处斩,也非不可能之事。便召集府内心腹幕僚,共同商议。
有幕僚叫江仙成,是个难得的机变人才,沉吟半晌,道:“自古遇大事,皆是福祸相依,危机共存,大人莫慌,此事虽是大危,若是转化得当,便是大机。”
王有铭道:“先生快些赐教,好让我安度此关。”
那江仙成道:“盐府报来,说是匪祸。请问大人将如何上报朝廷?”
王有铭道:“你的意思?”
江仙成道:“必不能报是匪祸,若是匪祸,一来说明永安州境内土匪猖獗,已达到可以攻城掠地的地步,二来说明永安州官兵守备松懈,毫无战力。这两点,都足以让朝廷治大人重罪。”
王有铭道:“先生之言甚对,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江仙成道:“大人可以先发密折,禀告圣上及四位机要大臣,将锅甩给陈厚忠傲焰王。傲焰王近年招兵买马,以图不轨,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之事。为何朝廷不敢过多干预,乃是由于四位机要大臣疲于内斗,争权夺利,而圣上方才十几岁,年级尚幼,不能独掌乾坤。既然朝廷都知道陈厚忠傲焰王要造反,便推说这事是傲焰王干的,派遣了青丘州将士,装作土匪,连夜行军攻破盐府城池,屠杀官军。且那盐府,离青丘州之境快马行军只要得几个时辰,锅甩给他,最是合适。”
王有铭大喜,道:“好计好计。”又突然沉吟道:“但是还有一事未理清楚,便是傲焰王何故攻城?若是攻城,不等同于造反吗?我看傲焰王现在羽翼未丰,不敢造反,朝廷也必知如此,如何肯信。”
江仙成道:“大人忘记了傲焰王当年为原配夫人受辱手刃上级差点被杀头的事情吗?那傲焰王当年敢为原配夫人做出手刃上级这种惊天之举,为何不敢再为其他夫人做出攻城之举。大人只需在奏折中说,傲焰王现今最宠女子为体验民情,乔装去盐府观赏灯会,却被李有民亵渎侮辱,其余官员也是帮凶,所以傲焰王叫兵士乔装为土匪,夜行去屠了官兵。那全城官兵皆死,死无对证,又是密奏,傲焰王又不知之,无从核对。这密奏先到,让朝廷先知有隐情,皆是那傲焰王所为,况且傲焰王部将,骁勇善战,攻一个千人守备小城,易如反掌。这时庭奏再至,事情至此,便和大人没有关系,自是那朝廷与傲焰王的事情。朝廷为傲焰王现在不立时造反,必定忍气吞声,暗中加强永安州戒备,拨付更多大军供大人驱使,此事不就转危为机了。最后再严查永安州全境,扩充戒备,剿灭土匪,保证不再发生如此匪祸,则事情了结,大人安矣。”
王有铭大喜道:“先生之计甚好,甚好。”赏赐了白银百两,不在话下。
盐府之事报至聂耳族朝廷,自然是朝廷震怒。想聂耳族已统一中国全境几十载,居然发生屠杀全城官员之事,此乃奇耻大辱,于是百官群情激愤,请求天子治那王有铭无能之罪,撤销官职,拿回京城问罪。更是要永安州全境,扫平匪患,土匪个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百官慷慨陈词,却不见四个机要大臣努克扎、萨图卢、图录腊、金德哈发表意见,天子也甚是冷静。朝堂吵了一上午,天子下旨道:“此事乃是匪祸。匪祸便需朝廷大军镇压,以安民心。传朕旨意,调拨湖州袁勇副都统部五万人,前往永安州,归永安州巡抚王有铭调度剿匪,即日启程。”
永安州全境本有兵五万,聂耳族天子又拨了五万精兵,王有铭势力逐渐变大。
自此,永安州全境便开始整治土匪运动,但凡有匪徒寨子,便立刻前往攻打,所有土匪,一个不留,全部凌迟处死。惹得许多落草土匪,纷纷从良,重新拿了锄头,干起农活,隐姓埋名,逃脱追捕。
消息由唐树国密奏传至安边国公孙武行宫,公孙武内心极度矛盾,一来盐府大捷,着实让他光复前朝信心大增,二来那方家童不待调度,便擅自发兵攻打城池。若是人人如此,自己本来就是亡国之后,暂隐居异族,后更难控制局势。
赏方家童也不是,罚方家童也不是。
权衡数日,写一手谕,道:“方家童忠君杀敌,才干了得,此次事情,事出巧合,且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方有此大捷。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此役后,方家童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行踪。即日起,大小事务,皆时时上报,切不可贻误,失去先机。”
公孙武虽然才智一般,可是用人驭人之术了得,不愧前朝皇族。此手谕既是赞赏,也是威胁,你方家童此役杀敌虽漂亮,可却不是我公孙武旨意,给你找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台阶,让你下来,下次遇到大事,要提前奏我知道,得我许可,方可为之。对方家童不赏不罚,了却了此事。
那孙招远救了余家一家三口,回到余府,借口说昨日匪祸,趁着乱,跑走了,下人婢女皆不怀疑。那彩儿已被杀死,就推说她出去看了热闹,遇到土匪,被劫持杀死。于是将如此天大闯祸之事,瞒了下来,无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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