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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的警察说得没错,日本人的最后通牒,其实就是一个幌子,不管上海市政府答应不答应,它总是要采取行动的。日本军方事先得到芳子的情报,称十九路军不会放弃防线,已经在宝山、闸北地区布防。日本海军跃跃欲试,他们早就对日本军队在东北地区的战功垂涎三尺,想要在上海搞出点名堂来,唯恐上海市政府答应要求,就此歇火。谁想吴铁城竟然全盘接受了日方所有的要求,连良友厂的义勇军都抓来了。如果有一条不答应,日本人就有理由开战,这么一来日军似乎没了借口。日军接到上海市长的回复后,丝毫没有改变侵略上海的既定方针,反而有些气恼,又向上海市政府递交了一份更加狂妄的通牒,说上海市长同意日方的要求,中国居民可能不接受,这样会引起骚动,因此日本海军必须保护日本侨民不受冲击,责令上海市政府将中国军队立即撤出闸北,让给日军进驻。
赵大蹲了牢房,祥海十分担忧,这次不像违宵禁蹲班房,这一回说不定会判刑。他跟着来到警局,与各方交涉无果,准备先在警局里坐一宿,明天再说。没想到了第二天晚上,街上就响起了“隆隆”枪炮声。那位抓捕赵大的警察走来说:“我说得不错吧,小日本开战了,你快将你的朋友领回去吧!”于是,赵大蹲了一夜班房就又被释放了。
中日甲午战争后,日本人在虹口北四川路上建有一处兵营,驻扎军队,那是作为战胜国,日本人享有的“特权”。后来又组建了一支海军陆战队,兵营成了日军司令部。司令部的对面,是一排花园洋房,住着一位左翼文豪,只要他推开临街的窗户,就可以看到日军司令部里日本鬼子进进出出,像白蚁一样忙碌着。那是中国人的土地,却驻守着外国军队,就像脚趾缝里夹进一粒石子,令人不快,因此这位文豪从不打开这扇窗,还将它用纸糊了起来。
这一晚和往常一样,妻子为他磨了浓墨,他铺开纸笔准备写作,突然听见马路上“轰隆隆”声响,像是铁甲车开过,他心头一惊,不得已推开那扇窗探头张望。昔日灯火辉煌的日军司令部灯火尽灭,人声嘈杂,一辆辆铁甲车从黑暗中驶出,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紧随其后,车上的探照灯像一把吧箭射向前方。载有日军长官的摩托车急匆匆地开过,日军司令部似乎倾巢而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多时,日军去往的方向就传来了稀稀疏疏的枪声。文豪慌忙关上窗户跑到晒台上,只见一条条红色火光在头顶掠过,才意识到有战事发生。马上对身后的妻子说:“景宋,快给景云里打电话,告诉福春,今天日本鬼子倾巢出动,恐怕会有军事行动,要他们警惕起来,早做准备。”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已近年关,裁缝阿毛在庙行东家做生活,东家打发阿毛将没做完的活打包回广福家里做。天还没亮,归心似箭的阿毛就雇了一辆黄包车,带上针线活计和随身物品,离开庙行回广福。天亮以后,黄包车已来到通往广福的土路上。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不见鸟雀不闻鸡犬。车夫把腰弯成一张弓,哼哧哼哧费力地跑上一座土桥,过了这座桥,就到了广福。天空突然“嗡嗡”地飞来日本鬼子飞机,这些飞机是从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能登吕”号水上机母舰上起飞的。“能登吕”在九一八事变时就欲开赴东北作战,但东北来之太易,刚一开拔,东北已经得手,它就一直停泊在黄浦江上。这一次终于轮到它一显身手,飞机从“能登吕”上起飞只一瞬间就飞到了广福上空。广福位于沪苏浙三地要冲,驻守着国军十九路军。
阿毛听到头顶“嗡嗡”作响,抬头一看,贴着“膏药旗”的飞机肚子下面,黑乎乎的炸弹一个接着一个,像“出污”似的一连串往下掉,他急忙叫车夫停车。车夫恰巧是个耳朵不灵的半聋子,对阿毛的呼喊声充耳不闻。阿毛使劲跺了跺脚,黄包车摇晃起来,车夫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速度太慢,嗷叫一声,加快了脚步。阿毛惊慌失措地望向天空,炸弹已到了头顶,刚才还热水瓶大小的炸弹现在已大如黑汉张飞,发着啸叫往下落。这时,先落下的炸弹在土路上轰然炸响,前方顿时弹片飞射浓烟滚滚。车夫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猛地一甩手,躬身钻进车子底下,将阿毛掀翻在地。说时迟那时快,阿毛就地一滚,一头扎进路边的稻田里。“轰”的一声,震动了世界,阿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毛才苏醒过来,推开散落在身上的秸秆,湿淋淋像泥塑人一般爬上桥,见车夫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却不见了黄包车的踪影。阿毛近前一看,车夫只有身体没有脑袋,吓得掉头就跑。头顶上,日军飞机成群结队而来,机枪的射击如雨点般落下,轰鸣声震耳欲聋。不远处的村庄瞬间被夷为平地,去广福的路已被炸毁,阿毛连滚带爬,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跑,他要进城去救护娘子。渐渐地听不见枪炮声了,阿毛还不停下脚步,失魂落魄地跑了一整天,直到日落黄昏,途遇市民救援队指点,才知离城尚远。又走了一个时辰,方才来到城外,天色已经暗了。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有的扛着担子,有的推着车,扶着老弱妇孺,吵吵囔囔,都往城里涌。阿毛见不远处有一排粥棚,难民们在粥棚前排起长队,等待难民所施粥。阿毛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这时肚子里“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他挤进队伍里排队吃粥。一碗热乎乎的薄粥下肚,阿毛浑身瘫软,躺在难民所的草席上睡着了。
日军对广福一阵狂轰滥炸之后,又出动了地面部队,企图一举攻占十字桥。十字桥地处东西南北分界水陆交汇之地,鬼子不论从南向北攻占长江滩涂接应从长江口登陆的增援部队,还是从东往西进入江浙进而进攻南京,都必经十字桥。一颗炮弹落到朱家大院,朱大爷一家早就被清晨的飞机轰炸惊醒,此时都藏身在后院柴垛里,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朱家前院被炮弹削去了一半,猪牛都飞上了天,柴火房也燃起熊熊大火。朱大爷慌忙率领儿子二瘸和媳妇弄草儿夺门逃命,却不知往哪儿跑,结果跑上十字桥,迎面遇上鬼子的铁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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